(四十六)始末缘由(下)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这句话对于当乞丐来说也是如此,乞丐同其他正当职业一样,也分三六九等,也有相当严密的结构,每一个“油水”多的区域,乞丐的数量都是固定的,一个外来的新乞丐想要贸然加入“分一杯羹”,其难度非常大,这种艰难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不夸张的说,为了争夺富裕区的行乞权,乞丐们之间的冲突是相当惨烈的,甚至有种低端黑帮的感觉,有一些乞丐莫名其妙的死了,往往不是死于疾病和饥饿,而是死于同行的殴打和残害。

高伯君哪里吃过这样的非人苦痛,他“入行”的第一天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而且有两名相对强壮的乞丐还专门有竹竿抽打他右脸颊上那个巨大无比的瘤子,每打一下,都是一次钻心入骨的剧痛。

为了生存,高伯君放弃了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他成为了乞丐中的乞丐,向乞丐乞讨连他们都不吃的东西,什么发霉发臭变质的食物他都来者不拒,什么污水脏水他也敢喝,甚至和流浪猫狗争抢厨余垃圾吃,但奇怪的是,他从未因此而生病,不仅如此,经过接近两年这样的生活后,他的饥饿感竟然渐渐被稳定住了,虽然是还时不常的感到巨饿无比,但是以前那种看见砖头都想咬一口的冲动已经没有了。

而那颗长在他头部右侧的巨型肿瘤也终于“定型”,不再继续扩大,此时这颗肿瘤的体积已经完全达到高建平时期的程度,也就是与其脑袋相当,算上脖颈处则超过之的程度,他的脖子也习惯了挂着这么一个重物生活,从正面来看,如果离的远了看不清五官,那么他就好像是在一个脖子上长了两颗脑袋。

因为这个明显的特征,高伯君还被欺负他的乞丐们取了一个“高瘤子”的外号。

虽然已经逐渐适应这种非人的生活,但他仍然活的毫无底线,本地强大的乞丐可以任意欺凌他,在某个冰冷的雨夜,路上行人稀少,一天的行乞毫无所获,躲在桥洞下避雨的几十个乞丐情绪都很低落,因为谁也没有“存货”了,他们商量着怎么熬过这几天,有人提议说揍高伯君一顿出出气,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多人的响应,一帮没饭吃没力气的乞丐居然有力气围殴一个比自己更惨的同类,人性的卑劣在此时暴露的简直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的淋漓尽致。

高伯君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任凭拳脚和竹竿木棍在身上无情的抽打,两年的乞讨生活,他早已习惯了被人凌辱,只求在挨打的时候能尽量护住那颗瘤子别被打到,这并不是因为它喜欢那颗瘤子,而是因为打到上面实在是太疼了。

可一顿毒打还不算,等打完了,这帮乞丐中的一个头目,因为喝了一罐超市丢弃的过期饮料导致腹泻,排泄完毕之后竟然要求高伯君来给自己舔干净,这是高伯君被无数次羞辱当中最恶劣的一次。

恰在此时,一辆充满了奢华感的玛莎拉蒂从桥洞下驶过,然后停了下来,可能是为了透气,驾驶员将车窗降下,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仅仅从一个侧脸就可以看得出,车主是一个十足的美女,美女拿着手机打着电话,像一条断脊之犬的高伯君趴在地上看到了美女,只是一个侧面,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打电话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自己的挚爱朱梦珺。

他想开口去喊,他想也许念及往日旧情,朱梦珺不会在发现自己没死,并且如此之惨的情况不会忍心对其放手不管,但他把到嘴边的话全部嚼碎了可并未咽下,而是伴随着带血的口水狠狠的吐到了水坑之中,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爱人看到这样的自己,如果是那样,他宁愿被碎尸万段。

众乞丐们发现他看朱梦珺看的出神,都发出高低不一的笑声予以嘲笑,认为他这已经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以形容的范畴了,而简直是“粪坑里的臭虫再觊觎九天之上的凤凰”的感觉,然后又是一顿羞辱性的暴打,朱梦珺闻声看了他那边一眼,看到他正在被拳脚相向,随即抛出一个嫌弃和憎恶的眼神便一脚油门离开了。

高伯君在先后挨了两顿打后,带头乞丐还是不依不饶,要让他给自己舔干净屁股,并命令其他乞丐将其拖拽到自己的屁股跟前,兴许是朱梦珺突然出现给他带来了某种非常强烈的刺激,也兴许是压抑太久的愤怒与怨恨要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周围乞丐的拖拽,然后从地上站起,大声拒绝了带头乞丐的无理要求,带头乞丐一看这个丑陋懦弱的畸形人居然还敢反抗,当即大怒,站起身来,拿起竹竿就要去戳高伯君脑袋右侧的巨型肿瘤,高伯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就好似从脚底一直传送到头顶,然后在他的口中爆发出来,他“啊——”的大叫一声,面对着打来的带头乞丐大叫一声。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带头乞丐打过来的竹竿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击成了粉碎,然后他整个人的脖子一梗,当即瘫倒在地,倒地后一名小乞丐前去查看,这才发现带头乞丐的两个眼珠已经好像两颗被“剪断了线的溜溜球”一样从眼眶中滚了出来,而后面的大脑,则以液态的形式从眼眶中汩汩流出。

其他的乞丐被这一幕吓坏了,当即四散奔逃,高伯君也奇怪的看看自己的双手,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那股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力量是哪里来的?

他试着再次大吼一声,紧接着面前的水泥墙壁上竟然被震出了道道裂缝,他冲着水沟里大吼一声,小小的水沟当即“翻江倒海”,炸开数朵水花,随后就有翻着肚皮的死鱼从水下浮了上来。

高伯君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智商人才,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他意识到了他也许打开了一扇属于自己的,新世界的大门!

高智商的人、智商处于平均水平的一般人,以及智商低于平均水平的人,在发现拥有同样一种能力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前者的第一反应是开发潜能,分析利害,将这种能力的有益部分更深的挖掘出来,中者是先想到怎么用这个能力为自己谋利,后者则是像刚刚学会一个魔术的孩子一样,会带着它到处显摆。

而高伯君,无疑是前者,还更是其中的翘楚。

在之后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他除了做维持生计的乞讨之外,就是在无人之处勤加练习这种以往在科幻电影里才能见到的“设定”,随着练习的深入,他从最开始必须要在愤怒的情况下发出吼叫声才能释放这种能力,进步到了正常情绪下只用一个强烈的念头就能驱使其发威,到了这个地步的高伯君,任何一个乞丐都不敢再欺负他,因为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的致对方于死地。

但是一瞪眼就杀死一个人,总归还是不好的,他又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控制练习,什么情况下释放出什么等级的杀伤力,比如教训一下和狠狠地收拾一顿乃至是结束对方的生命这些级别都是不一样的,随着境界的升级,一股脑的都是“至死方休”的模式被他所抛弃,当时间走过第二年的光景后,他对这种能力的操控水平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小到一次可以杀死一只蚂蚁,大到一次可以将一个活人击碎。

不过这只是不断练习下通过积累经验得来的熟练度,至于这种能力的原理是什么,它从哪里来,高伯君仍然一无所知,他只能根据以前所学,模糊的将这种能力定义为“特异功能”,想要进一步的了解下去,他就需要相关资料进行学习,那年网络上的各路知识还没有这么丰富,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图书馆翻阅相关书籍,可以他这样一个轮年没洗澡的乞丐来说,要堂而皇之的进入干净整洁的图书馆,这是不现实的。

那么在那时,摆在他面前最直接的一个问题就是改变身份,起码要彻底摆脱乞丐的定位,当上一个正常人。

尽管外形非常丑陋,但有这种能力傍身,出人头地只是早晚的问题,他为了不被郭永铭尽早的注意到而远走他乡,并为自己做了一个巨大的布制罩子将那可肿瘤盖住,然后运用这能力表演起了街头魔术,虽然都是一些像之前陈归鸿讲的那些弯曲勺子、隔空取物的小把戏,但货真价实,无可挑剔,渐渐的他还成为了一名在当地小有名气的魔术师,甚至接到了区魔术协会的邀请函,不过他没去,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拥有了一个接近正常人的身份之后(虽然当时还处于“被死亡”的状态,比如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高伯君可以如愿的进出绝大多数自己想去的公共场所,比如图书馆。

他在图书馆中翻阅了大量这方面的资料,其中一本名字叫做《论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的书籍对他的帮助最大,这本书的作者正是我国大名鼎鼎的航天科技泰斗,钱学森。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点题外话了:该书是钱学森在晚年所著,虽然因为其内容非常超前导致引来的无数争论,褒贬皆有,但该书却为我国在特异功能领域的研究,打下了基调,若谈到钱学森晚年研究特异功能的动因,实际上是非常简单的,作为一名航天科技的泰斗,实现星际旅行是他毕生的梦想,但他发现在可以预见的30-50年内,即便技术在不停的进步,可以让人类对宇宙的空间探测,尤其是深空探测水平越来越强,但有一个十分棘手的前提绕不开,那就是人类的身体承受能力有很低的上限,这个上限严重的制约了深空载人航天的发展。

技术可以将载人航天器的数据性能不断提高,可无法提高载人本身的生理能力,相比于星际旅行来说,只相当于初生婴儿阶段的载人航天就已经对航天员的体制提出了极为苛刻的要求,而要满足经常性的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的交通,在自然人中,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那么能承担如此任务的人,一定要天赋异禀,在生理方面不仅要趋近于完美,更要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特质,可以为星际旅行服务的特质。

于是钱学森就展开了相关研究,不过这个课题与广袤无垠的宇宙一样,几乎是一个“无底洞”,随着研究的深入,钱学森的目标早已不仅仅局限于最初的寻找可以满足星际旅行的人选,而是升华到了探寻人体奥秘的高度,在经过无数相关论证后,他写下此书,而书中有一段话对高伯君的启发非常大,它是这样说的:

“‘特异功能’和‘气功’的本质原理是人类运用意念对人体或者其他物体进行控制。当气功达到高级阶段,发功者就可用意念传递消息或者改变物体的构成形态,这种意念力可以超越空间乃至时间的限制;而且这些意念力现象可以和量子力学平行研究,是未来人类科学的发展方向(详见《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第一章)。”

书中对简称为“念力”的“意念的力量”的描述,成为了高伯君心中对自己这种特异功能的第一个具象定义,因为他自己最清楚,每次他要使用这种能力的时候,都是靠意念来进行驱动。

在这之后,他又参考了塞尔玛教会(Church of Thelema)首领克劳利(Aleister Crowley)的神秘哲学著作《法之书》,而该教会是西方近代最著名的黑魔法组织之一,上面提到的这个教会领袖则是西方神秘学界最为著名的人物,没有之一。

至于什么是黑魔法,如果用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玄门理论来解释的话,就与“茅山禁术”的定位有些相似。

除此之外,这位教会领袖还有一个同样名声在外的学生,就是作为有“自杀小组”

(注:之所以有这个名称,是因为该小组成立于1936年,在那个火箭技术,尤其是化学推进剂还非常不成熟的年代,研究火箭是一项危险性极高的事业,就好像炸药最初诞生时一样,经常会发生爆炸类的意外事故,有相当多的早期先行者便是死于这类事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以火箭为课题的研究小组才被冠以了“自杀小组”的戏称)

之称的火箭研究团体的成员杰克.帕森,此人对外公开的一面是一名天才化学家、火箭燃料专家,但在当时并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他还是一名“黑魔法家”,为什么要提到他呢?因为上述“自杀小组”的核心成员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中国人,那就是上面提到的我国航天泰斗:钱学森。

而《法之书》中对意念或者说是念力类特异功能的叙述与《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中最能体现其中心思想的,便是这句话:

“所谓魔法,就是能以意念力引起变化的一种科学。人类可凭自我意识成为神明,或是用人类的意识控制物质运动。”

诸如此类的学习资料还有很多很多,言归正传,本身就是学霸出身的高伯君在如饥似渴的求知欲驱动之下,学习并理解起这些知识来如同探囊取物,毫无难度,伴随着理论知识的提高,他的实践能力也在与日俱增,他发现除了能发动念力摧毁目标以外,他又在此基础上开发出了一种全新能力,这种能力不同于念力摧枯拉朽的强大,而更擅长无声无形的“控制”,比如他在与猫狗进行一定时间的对视后,就能控制对方的思维,开始还只是局限于小动物,后来晋级到能控制大型动物,比如动物园里的种种,再后来,那就是思维控制目标的终极——人类。

这一年,是距离他被郭永铭派出的杀手灌下剧毒生物药剂但侥幸逃过一死的第三年。

第四年,高伯君对精神与思维方面的控制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某个人,也远远超出了之前只能限在于自己附近的范围,而是可以达到了对半径200米以内的几乎任何人和动物,换句话说,他已经可以对这个影响距离之内的人进行“幻觉设计”,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他想让目标看到什么,目标就会看到什么,他想让目标感受到什么,目标就能感受到什么,这与第六级的深度催眠效果非常相似,只是用黄勋的分析来说就是这远要比催眠来的厉害,催眠只能一对一,还需要目标的配合,而他完全没有这些附加条件的限制,想在不知不觉中瞬间就控制住一个普通人,已经不费吹灰之力。

比如他可以拿着一张白纸甚至是卫生纸当作百元大钞堂而皇之的花出去,在被控制的人眼中,这张白纸或卫生纸,就是一张货真价实的货币,不管是视觉还是触觉。

特异功能开发到了这一步,高伯君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他再也不需要用黑布遮住那颗丑陋的肿瘤,因为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没人能“看得见”那颗肿瘤的存在,即便出了他的影响范围,那距离已经相当之远,除非使用光学或其它观瞄设备去盯着看,要不然200米的直线距离,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清任何细节,另外这还是按照理论数据来说的,他经常活动的环境是城市,基本走到哪里都有建筑物的这档,除非是在广场上,要不然能有纵深超过50米的纯空地那就很大了,所以这就更不可能出现直线视觉超过200米而导致他暴露真实面容的情况。

如此,他为自己“设计”了一副新的,完全陌生的面孔,也就是后来高建平的脸,并利用这种能力补办了所有一个正常公民应该有的身份,从“高建平”这个名字,到身份证再到户口一应俱全。

他再也不用为了生计而发愁,因为他想要什么,几乎就能得到什么。

他环顾四周,感觉自己已经进化到了一个生命的新高度,能以神的角度,俯视众生。

“一念成佛一念为魔”——那时那刻,身怀绝技的高伯君想到了复仇,他想过用最极端的方式直接将自己恨的人,比如郭永铭、李万程等人碎尸万段,但他又认为这样一来太便宜他们了,他要用主宰一切的方式慢慢摧毁他们,让他们在绝望中一点点痛苦的崩溃,更要让那座留给他数不清有多少伤害的城市,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所以,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第五年,他带上新的身份,回到那个仇恨开始的地方,经过几次摸排,掌握了朱梦珺当日要去寺庙还愿的行踪,他提前到达并利用特异功能实施催眠,将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伪装成一个提供占卜服务的修士,并主动与朱梦珺搭讪,要给朱梦珺算上一卦,在详解卦象的时候,高伯君有一段话如是说:

“你在学生时代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只是你背叛了他,你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其实他就在你的身边。”

朱梦珺当时当然是不知道高伯君还活着,只是感觉面前这个修士的话不仅戳中了自己的痛点,更是让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所以当即就是一阵慌乱,胡乱付了几百块的卦资就匆匆走了,或者说是跑了。话说到此时,片刻之前,真正的高伯君就坐在她的对面而她却不自知,待她走后,两行清泪从他的双目之中缓缓流下,这不是为了那场早就一文不值的爱情,而是为了这5年来不堪回首的往事。

高伯君口中的“他”即是自己,虽然从肉体上来说“他”的确还活着,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那场郭永铭为其举办的假葬礼虽然是假的,但同时也是真的,因为在那一刻起,曾经属于高伯君的那颗阳光而善良的心,彻底的死了。

从哪儿以后,世上多了一个高建平,少了一个高伯君。

而后,他耐下心来考取了警校,在警校一待就是将近5年,他要当一名警察,他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李万程和郭永名的身边,他要不知不觉的夺走并撕碎他们的所有。

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去货真价实的考警校、当警察,因为高伯君心里明白,自己的特异功能虽然可以控制身边几乎任何的人,但它并不能永远给自己提供一个长期合理存在的执业,就好像需要他控制的人不可能永远都在距离他200米以内的距离一样。

警校学习期间,他各项全优,毕业后,凭借优异的成绩,他如愿穿上了那身藏蓝色制服,并以另众多老刑警们咋舌的审讯效率与能力破格越过实习生阶段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刑警,高建平在刑警队中最出名的一项技能就是擅长审讯——这毫不奇怪,因为在他的特异功能下,所接触到的任何嫌疑犯,都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

话说到这里,关于高伯君与朱梦珺、郭富豪、李万程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过有一点还是需要再次强调一下:

这段旁白式的内容,之所以可以说的如此详细,是将现场高伯君与三人的对话,以及整件事件结束后的调查结果总结而成,不得不说,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回想起那是的场景,想象着文字中曾经发生的那一桩桩一幕幕,我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注:为了方便叙述,高建平这个名字暂时弃用,下文对其的称呼完全改用他当年的原名,也就是高伯君。

(四十七)真正的阴谋(上)

这段以高伯君为“主讲人”,另外三人偶尔插言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我想他在众人包围之下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控诉当年自己的血泪史,其底气就是这近10年来对已经自己特异功能开发到极致的自信。

不过在这期间说是三人的对话,其实主要还是发生在高伯君与朱梦珺两人之间的,郭永铭和李万程,前者还偶尔给自己狡辩两句,而后者则全程一言未发,原因也很简单,这两个人对高伯君做下的事情,用切齿之恨都不足以形容其中万一,只不过郭永铭还能无耻到给自己狡辩两句,李万程那就比较直接了,知道这些对话中有关自己的内容字字属实,所以干脆也不反驳,摆起了理屈时还想耍无赖时最常用的“肉头阵”(注:也就是随你怎么说,我就不说话的意思),只是我看他的眼神,明显没有悔意,而更多的是想怎么找机会干掉高伯君的杀意。

且说朱梦珺听罢了这些她多年来并不知道的前尘往事,当场泪流满面,失声痛哭,而高伯君见她哭了,自己也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几度哽咽,朱梦珺哭着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你知道吗?这三个字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比天下最恶毒的语言都要难听!

本来我要一步一步实现我的计划,但中间出现了一些差错,没想到竟还有你这样的人来阻止我,还有你,要不是你中间醒了,我就会让那些条子在医院里互相残杀到一个都不剩,以为打个雷毁了那个电视塔信号塔我就对付不了他们了吗?只可惜,为了不过早暴露,我必须回去,算是让剩下的那些条子捡了一条狗命!”高伯君流着眼泪对着朱梦珺说出了前小半段话,不哭过片刻,眼神立马一硬,话锋一转如此说出了后大半段话。

他在这段话中有“两个你”,第一个指的明显是酉星官,那句“竟还有你这样的人”,充分表现出了他对酉星官“特异功能”之强大感到的惊讶,也许在此之前他以为在这方面,这世上已经没人能与之抗衡了。而第二个指的竟然是我,我听了他如此说,立马想起来当初在朱梦珺的工作室里,我、黄勋、朱梦珺三人陷入以假乱真的噩梦之中无法自拔,现在看来就是当时假扮成贾导演的高伯君在我们身边对我们实施了脑电波压制原理的催眠,只是他提到我提前醒了的事情我也忽感纳闷儿,对啊?我为什么先醒了呢?按照高伯君的脑电波催眠能力,他想把我们三个“困死”在梦里也不是做不到,而他的意思明显不是他自己唤醒的我,而是没料到我能半途醒来,那么是什么力量让我中途苏醒破坏了他的计划的?

我正在为这个问题感到纳闷儿的时候,一个站在屋里极不起眼的人突然说话了,这人在说话前先摘掉了自己头顶的鸭舌帽,然后露出了下面一张不算多么英俊,但十分阳光的脸,我定睛一看,就是又吃了一惊,这人是谁啊?这人是王珂,对,就是那个朱梦珺的“御用”摄影师,被她一口一个“小屁孩”叫着的小王。

这么多天来没见他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我惊奇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转念一想也对,刚来的时候这屋子里有陈归鸿、赵崇这样的大佬,有酉星官、漆六桐这样的顶尖高手,还有李万程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人,再加上事关重大,所以这个本来就“存在感”很低的小伙儿戴上额鸭舌帽,把头一低故意不让人看清面貌,然后往最不起眼的墙角处一站,没人说的话,在这个场合下还真就没人注意到他是谁。

言归正传,他摘下鸭舌帽之后,先看了高伯君一眼,随后说:

“你不用纳闷了,他们能提前醒,那都是我叫的,还有,你以为你的计划就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的催眠幻术就能骗过所有的人吗?

这么说吧,早在‘隆昌公寓’行动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你的真实嘴脸我也看的一清二楚。”

高伯君闻听此言当即表情一变,虽然变化不大,但我能看得出他那是再惊讶,这说来也很多简单,他能把我们这帮人“掰扯”的明明白白,那就不可能不知道王珂是干什么的,但这么一个让人横竖都不当回事的摄像师,是怎么先于我们这些人识破高伯君的呢?在“隆昌公寓”之后不久就发现了他有问题了?这个识破的时间甚至还远早于酉星官,他是怎么做到的?高伯君带着与我以及其他所有人一样的疑问,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转瞬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满面戾气深重的表情,并当即用力“哼”了一声后回道:

“哼,少说狂言,你叫醒的他们?你能识破我用催眠制造的幻象?你凭什么?!难道凭你手中的摄像机吗?没有摄像器材能躲过我的欺骗!”

“你还真说对了,最初能识破你的把戏,靠的就是我手中的这台摄像机。”王珂说着,从地上提起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盒子来,然后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台电台记者常用的肩扛式摄像机。

“你少他妈的给我扯蛋,这破玩意要能识破,你们还用废了这么大的劲还查不出我就是真凶?”高伯君让然不相信,口气蔑视的说。

“你自己也说了没有任何摄像器材能躲得过你的欺骗,既然你知道这是欺骗,那就总有露馅的地方,直说了吧:你欺骗普通人视觉的原理是通过催眠后‘再造’画面,而欺骗摄像器材则是通过‘念写’,直接在摄像器材拍摄和录制的过程中产生你自己想要的画面,但是这种把戏,对付市面上常见的摄像器材可以,对付我的这台,不好使!

你要问我为什么,那告诉你也没什么,珺姐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怪传》节目收集素材,我心里明白但没有明说,就自费自学了摄像器材改造,我在改造中将这台普通的摄像机中的‘三基色’(注:既红、绿、蓝)光电转换系统的敏感度大为提高,让它从普通摄像机升级成为一台‘超光谱摄像机’,这样一来它就可以捕捉到目前人类已知得最深层光谱的机器,在它的拍摄下,只要是目标在空间内存在的东西,不管是以什么形态,无论肉眼能否看到,只要是目前已知的,它就都能清晰的拍的到。而我改造它,原本是为了扛着去那些闹鬼的凶宅,有灵异传说的险地探险‘拍鬼’,如果真的能拍到一般摄像器材拍不到的东西,那就是给珺姐最好的素材,结果没想到,改装完的第一次应用,就碰上‘隆昌公寓’的行动,然后就拍到了你,说实话,你用‘念写’产生的画面一开始也把我骗了,同时也骗了摄像机,只是我这摄像机对画面的处理是分为两层的,第一层是普通摄像,第二层是‘超光谱摄像’,两层都以自己的方式分别对当时的场景进行了记录,等我将摄像机拿回去翻看时,本来还没想去检查第二层‘超光谱摄像’的画面,后来感觉毕竟是改装后的首次实拍,就打开看看有什么不同,结果这才发现你居然是个‘怪物’,所以说,你的‘念写’骗得过第一层,却骗不过第二层,你就是这么露馅的,你懂了吗?

我发现这事之后查找了一些资料,知道你能动用‘念写’的能力,就绝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没敢打草惊蛇,主要是怕你狗急了跳墙伤害珺姐,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些努力,比如你伪装成贾进科进行造梦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提前醒来?原因就在这里——”王珂说到这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喇叭,黑色的,只有乒乓球大小,他拿在手中晃了晃,便接着说:

“这个小东西里面有我录制的‘I-Doser MP3’文件,它能刺激人的中枢神经,产生紧张和兴奋感,可以破除轻度幻觉,并极易将人在睡梦中惊醒,我发现你有问题之后,就在第一次去珺姐的工作室将它偷偷的安装在了茶几下面,为的就是如果你在屋内就拿它来让你‘现原形’,不过我先偷偷在你身边试过一次,发现没用,破除轻度幻觉的频率对于你的脑电波催眠来说实在是太不够用了,但我也没拆,心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后来你们一起在珺姐的工作室出现,我就潜伏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我清楚的用摄像机第一层普通模式看到你进去的时候是贾进科,出来的时候再用第二层‘超光谱模式’看就成了你本人,我就知道屋里肯定出事了,等你去医院走远了我就过去砸门,奈何催眠太深,根本听不见,无奈之下我用手机遥控开启了这个小喇叭,里面以最大音量循环播放‘I-Doser MP3’的音频,最终成功的将他们中途叫醒。

你催眠的时候也是下了够大的‘力气’,我以为稍稍一播放就能叫醒来着,但催眠深度之深远远超出我的意料,当了两个多小时方才奏效。”

“等等!那还是那个问题,我们三个都听到了,为什么是我先醒的?而且我醒之后什么也没听见啊。”我听他说完这一切,顿觉恍然大悟,但心中还是有所不解,便如此发问,这句话直接抢在了高伯君的前面,可能是他也好奇,所以竟然没有再去抢过话头,而是瞪着王珂,像是再等他的答案。

至于王珂提到的“念写”,这个之前酉星官在破除“脑灵”作祟的时候已经提到过,《午夜凶铃》系列中山村贞子制造“杀人录像带”里白衣贞子爬出枯井的画面就是通过“念写”产生的,而不是录制的,“念写”作为一种特异功能,通常情况下可以用来“隔空写字”,不过这是很初级的水平,像《午夜凶铃》里直接产生动态画面那就已经是极高的水平了,但达到了高伯君这种能骗过摄像机,产生不出破绽的高清动态画面,还是在他跟着一起行动一心二用而非躲在一个小屋里专心生成的,那他这个“念写”的能力就太强大了,比《午夜凶铃》系列这种电影中的设定还要厉害的多的多,这也难怪,他的念力能与酉星官正面对抗,足见其能力之高,只是我当时还不明白他这种如此之强大的“特异功能”是哪里来的,当然,这是个关键问题,我在后来搞清楚了,下文会有详述,这里就不赘谈了。

另外,王珂在上述对话中还多次提到了一个名词,也就是“I-Doser MP3”文件/音频,那么这是个什么呢?要说明这个问题就又需要说点题外话了:这东西有个俗称,叫做“音频毒品”,最初只是一种通过特殊波段的声音对人脑进行刺激从而达成集兴奋、愉悦、精力高度集中等情绪的娱乐产品,因为对人体进行刺激后产生的效果与吸食毒品有一定的类似性,故此得名,而该“毒品”的原理则是通过刺激脑电波中使内心平静的α波长(7-13Hz)以及有紧张、兴奋效果的β波长(14~30Hz)等,从而引发心理变化,这种原理与同样是以刺激脑电波为手段让考生可以更高效的运用大脑而提高考试成绩并在国外大受欢迎的相关机器基本相同。

不过此物虽然叫“音频毒品”,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毒品,所以在国外应用且获取渠道均十分广泛,比如韩国某网站于2009年02月19日就推出了73种“I-Doser MP3”文件,并细分为消除不安情绪、消除抑郁情绪、类似毒品、镇静剂、和促进性欲等10大类别。

这也是王珂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也能搞到手的根本原因。

而类似毒品的类别共有28个文件,提供可以体验吸入可卡因、海洛因和大麻等毒品后的感觉。点击相应文件,就传出可以使人出现类似吸毒幻觉的10~45分钟频率。

话说回来,我对这种东西一般是不碰的,虽然不会真的像“毒品”一样产生药物依赖,但真用上总感觉怪怪的,可是没想到,区区一个“音频毒品”,居然破坏了高伯君这么一个“特异功能”顶尖高手的计划,这样的原因真是让我始料未及的。

“你听不见的原因是我为了隐蔽,将音频文件里的内容进行了修改,因为不需要,所以将音乐形式给去掉了,只留下了能刺激脑电波的核心段,而该核心波段的频率比较低,只有是16Hz(注:‘Hz’的意思为‘赫兹’,下同),属于一种‘高频次声’,但即便是次声里较高的频率,也不再人耳的接受范围之内,比如人耳只能接收到范围在20-20000Hz之间的声音,所以你肯定听不见这里只有16Hz的声音。

至于为什么是你先醒过来,那是因为你倒下的地方距离茶几下面的喇叭比较近而已。”王珂说。

“那这么说来的话,他们俩能在后来醒来也不是我叫醒的,而是这种次声波的作用?”我说。

“是的,要不然你就是拳打脚踢也叫不醒珺姐跟那位黄侦探。”王珂说,我闻听此言心说得嘞,那壶茶水是白倒了,接的凉水也白泼了。

“那我在醒来前夕感到身上有明显的疼痛感是怎么回事?我估计肯定也不是热茶水撒到身上的原因。”我说。

“当然,你能感到疼痛是因为次声波对大脑与内脏有共振作用,这是一种身体的应激反应,这也是这种音频加上音乐后能刺激大脑,产生生理反应的原因。

你能感到疼,珺姐与黄侦探肯定也能。”王珂说,我听了这话没有接茬再问,而是扭头去看朱梦珺跟黄勋,想得到一个回复,只见他俩纷纷点了点头,我知道王珂说的是没错了。

“怪不得我给他们造梦造了一半在我这边就中断了,亏了我动作快,行了,跟你们说的‘屁话’也够多了,今天咱们就来个了结吧!”高伯君听完了王珂的叙述,明白全过程是怎么回事了,当即翻脸大怒道,随着话语中愤怒的尾音落地,他随后双眼一瞪,一旁的郭永铭和李万程当即便被直接隔空“拎”了起来,众人一看就要上前施救,被高伯君喝止,他说:

“谁敢过来?!谁再上前一步,我就捏碎他俩的脑袋!”

“你别冲动!你的遭遇我表示十分同情,我也难得碰上个能像你这样有共同话题的高手,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吗?听我一句劝,你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到时候也好给自己留一个退路!”酉星官说,这段与他其他话相比显得柔和很多的话表现出他对高伯君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一种近乎于“敬佩”的情感,而这种感情能出现在酉星官这种天下之大,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身上,那绝对是个“奇迹”了,起码说明了高伯君的能耐真不是“盖”的,仅仅是刚才转瞬即逝的两次交锋,就得到了酉星官的肯定,回想起我目前已知关于酉星官的事迹,除了拉斯维加斯赌城那次,他还真就没把事情做的太绝过,这也许就是他如此劝高伯君的原因,以及这就是黄勋说他在拥有如强大的“特异功能”的情况下还不迷失自己,而懂得如何掌握运用的方寸的大智慧吧。

“‘大脑袋’,你刚才说我和你是同道中人,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现在想要了他俩的命,比喘口气还来的简单!所以我警告你,不要企图耍花样!否则立马就给他们收尸!

至于退路,那是给懦夫留的!8年前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高伯君回道。

而不等酉星官再说话,被“拎”在空中的二人里,郭永铭已经吓破了胆,他裤子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因为过度惊吓而已经小便失禁了,他哆哆嗦嗦的求饶道:

“高……高建平,只要你放过我,什么都好说,你要钱,不管多少只要你开口我就给你,那个女人,你想要你也带走,只,只要你放过我……”

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指的自然不是别人,就是朱梦珺,朱梦珺听罢脸色难看,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说什么,而另一边的李万程稍好一点,但也好的有限,他说:

“高建平,你爸爸的事也不能全赖我啊,我当时只是正常执法而已,谁知道他说死就死了,你在我手下也干了这么多年,咱们关系也都处的不错,你——”李万程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高伯君大骂一声打断,他破口道:

“放你妈的屁!你们两个无耻老贼给我住口!李万程,你滥用职权,害死我爸,于我有杀父之仇!郭永铭,你仗势欺人,抢走我的挚爱,于我有夺妻之恨!

堂堂男儿生在天地之间,唯有这一仇一恨不可不报!

我今天就让你们临死前死个明白,知道那个脏警李友林是谁杀的吗?是我杀的!我当时就像收拾你俩这样把他‘吊起来打’,用橡胶辊抽断了他的每一根骨头,抽烂他的五脏六腑!你打死了我爸,我就先要了你儿子的命!

还有郭永铭,你抢走了我的珺儿,我就控制那个猥亵犯去袭击你女儿,抢内裤、猥亵什么的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种’下了一只‘脑灵’,再经过身体接触窜到你女儿的身上,怎么样?她这一段时间是不是活的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事已至此,我不能慢慢的把你们两个的全家上下统统折磨至死以解我心头只恨,但我也要亲手将你们俩碎尸万段!”说完之后,高伯君说到使用“脑灵”对付郭家小姐的时候,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整个办公室所在的五楼上,接着将剩下的话说完之后,这就要下死手干掉李郭二人。

“等等!你非要一条胡同走到黑我也不拦你,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给我说说怎么样?”酉星官说。在我看来,酉星官的发问有两侧意思,第一层是他真的与高伯君在几次交手之后,萌生了“英雄相惜”之意,实在不忍与他成为敌人,第二层则是拖延时间,为营救李郭二人争取机会,不过话又说回来,以酉星官的性格,那两人性命他才不会放在眼里,特别是就郭李二人的所作所为,换了酉星官,估计也得收拾死他俩,那么其主要含义也就应该是第一层了:酉星官不想让高伯君因为杀掉郭李二人而彻底与“官家”撕破脸,如果是那样,那这个朋友就交不成了,我猜想着,在当时酉星官的打算里,他只想与高伯君这样一个难得可以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对决,然后再成为知己,而并不想拼个你死我活。

“有话快说,告诉你‘大脑袋’,我是看在你也不是凡类的份儿上这才给你这个机会,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跟他们这些可悲的凡人浪费这么多的口水?!”高伯君说。

“好,如果我猜不错的话,‘隆昌公寓’的猥亵犯,还有制造多起袭击案的杨百发,他们在东窗事发后都出现了‘暴起伤人’的异常状态,这是你用脑电波对他俩进行近距离刺激产生的直接后果吧?

而那些与你的复仇计划没有直接关系的受害者,则是你为了制造混乱下的毒手吧?”酉星官说。

“你既然能破了我对这些蠢货的精神压制,那我告诉你也无妨,这些都是我做的,‘选妃派对’也好,后面的那些袭击案也罢,不管是我控制杨百发去做的,还是我亲自动手的,那会儿我最主要的目标还是李友林,所以制造这么多起凶杀案,还有点混淆视听的意思,在这里呆了几年也了解你们这些蠢货的套路,李万程虽然会以官谋私将主要侦办方向集中在自己儿子身上,但那也得找线索慢慢破案,那些其它的案子也就是障眼法了,说白了,围绕着干掉李友林为核心的这个目的得这些事,就两个目的:一来是给你们这些条子‘找点事情’做,二来是收拾一下那些‘城市垃圾’,你们自己扪心自问,间接、直接死于我手的那些人渣,哪一个不是罪有应得?

我脚下的这座城市和其它大城市一样,浮华背后隐藏的尽是肮脏和罪恶,你们条子不管,我就来替你们管,这说的够清楚了吧?”高伯君说。

“高建平,你不是神,你更不是政府,你没有资格和权力审判别人的对和错!”姜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指着高伯君说,只是他叫惯了“高建平”,一时改不了口,高伯君则冷笑一声回道:

“你他妈别在这里给我装清高,你以为你就干净吗?你要庆幸的是我现在要做的事太多,没腾出手来收拾你而已,李万程和郭永铭完了之后就是你!

以我的能力,我可以轻易杀掉任何一个仇人,但是我为什么没着急这么做的呢?因为我要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尝尝我当年的感受,刚才姜恒说我没资格审判他们,哼哼,我不仅要审判他们,我还要审判这整个城市!你们做好准备,我有‘一出好戏’等着给你们看,一定会让所有人都‘过把瘾’的,唯一可惜的是,没想到你们虽然蠢,但还不是智障,动作比我想象中的快,还请来了这个大脑袋来帮忙,要不是这样,我还不会这么过早暴露,我还会继续折磨这些罪人,直到我玩够了,再跟这座城市清算总账,不过倒也不碍事,精彩还是一样的精彩!

行了,今天已经浪费太多的口舌了,眼下让你们这么去死只能算便宜你们俩了,给我下地狱去吧!”

高伯君这一番话说完,念力随心而动,从控制住两人身体的高度瞬间上升到了脖颈,随后就好似两把看不见的钳子一样要不费吹灰之力的夹断他俩的颈椎,真要那样做了,这俩人是必死无疑,不过在一旁的酉星官以及漆六桐那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酉星官抓住这一瞬之间的机会,使出自己的念力与其相抗,这才让高伯君没在第一时间杀死二人,而漆六桐则右脚一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就窜了出去,随后一记飞踢对准高伯君的脑袋就踢将过去。

这一脚我不用眼睛去看,不用打到任何东西作为参照来判断,仅用耳朵听就能听出来其速度与破坏力绝对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人类的个体的极限,为什么?因为我听见了物体在高速运动之下划破空气的声音,虽然很短暂,但我听得到,用一个航空术语来形容,可以称其为“音爆”。

而这个词的含义用学术性较强的语言来简单形容这件事情就是:物体运行速度接近音速时,会有一股强大的阻力,使物体产生强烈的振荡,速度衰减。这一现象就是所谓的音障,而突破音障时,由于物体本身对空气的压缩无法迅速传播,逐渐在物体的迎风面积累而终形成激波面,在激波面上声学能量高度集中,所以当这些能量传到人们耳朵里时,会让人感受到短暂而极其强烈的爆炸声,这便是“音爆”了,歼击机在低空高速飞行时一旦突破音速界限产生“音爆”,将对地面附近人与物产生较大的破坏作用,对人以及动物等活体来说,足以震破耳膜导致失聪,对于纯粹的物体来说,则能震碎钢化玻璃导致财产损失。

有点说跑题了,言归正传,我之所以说是听见了,就是因为在这间办公室里,漆六桐原地跳起身子腾空踢出的这一脚,他整个人在这短短几米的距离上,那一瞬间的速度突破了音速,我不好估计被这么一脚踢在身上得承受多大的力量,但我算是彻底相信了陈归鸿说他能一拳打穿92式步兵战车那50毫米厚的侧面均制装甲的实力,而这种爆发力,说实在的,已经超过了第三代歼击机为代表的大气层内高速航空器,因为能从短到只有几米的距离上,把自己的速度由相对静止的状态提高到超音速,他的肌肉与心脏的瞬时能量之强,简直无法想象,这“强力者”的名号,果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漆六桐厉害,那高伯君也更不是吃素的,他在对方刚刚起身的那一霎那,身子不动而转过头来,然后脸颊右侧的巨大肿瘤就是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便是踹过来的那一脚,这脚好像踢在了一层无形无质但又坚韧异常的材料上,通过肉眼就明显可以看到漆六桐原本速度奇快无比的身子突然变慢了下来,最后在艰难的又向前移动了一米多,在距离高伯君脑袋还有一个手掌宽度的距离时彻底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个剧烈的反弹,这股反弹的力量大将漆六桐高高的抛向空中后,使他坚硬的身子砸坏了办公室的吊灯,更是把精装的天花板给撞了个大坑出来,但凭借着矫健的身手,他转瞬后便在空中来了一个“鹞子翻身”,随后四平八稳的落于地面。

三人之间的这次交手发生在弹指一挥间,旁人几乎只能用本能去观察,而无法做出任何有效或者说是有意识的反应。

高伯君也许是因为有酉星官的阻挡,无法直接杀死手里的二人,同时又忌惮漆六桐的打击,所以最后猛的一甩手,把这郭李狠狠的摔在了墙上,然后又是一挥手,面前的窗户从玻璃到窗框直接全部粉碎,接着便顺着破损的窗户飞身而下。

局长办公室在五楼,他跳下去之后酉星官与漆六桐也立马以同样的方式追了出去,三人的身影眨眼未过之下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的一片狼藉,和“一脸懵逼”的我们这些人。

可能是李万程有相对年轻,且身子骨更结实一些,所以他没过多久就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接着喊道:

“都给我动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这个王八蛋!”

“哎呦,李局长现在来脾气了?”赵崇一边抖掉身上的尘土和碎片一边奚落道,李万程不敢对他造次,咧了半天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我们也没法做其他更多的事,只能等追击出去那二人的消息,非要说有什么力所能及的活儿,那就是帮忙把办公室里因为三人交手而留下的残局给收拾一下了。

在三人前后冲出窗户的接近一小时后,这二位,一个秃顶,一个大脑袋,先后回到了这里,只是他俩进来的地方不同,漆六桐毕竟是军人,规矩意识比较强,是从正门进来的,而酉星官就属于典型的放荡不羁惯了,他居然是按照“原路”回来的——顺着破窗户又飞了进来。

屋内众人,尤其是赵崇与陈归鸿一看他俩来了,自然是抓紧问是什么情况,可见他俩灰头土脸的样儿,我当时感觉不太乐观,而结果也正是如此,可能是酉星官懒得说,漆六桐以汇报的形式对赵崇以及在场所有人说:

“我俩不太熟悉地形,追出去没多远就叫这家话给算计了,他在一片居民区里先跟我们绕弯子,因为担心误伤群众,所以不敢打的太过分,结果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跑,最后在一个地铁站追丢了。”

“其实如果不惜一切代价的话,是可以追到他的,但这家伙很阴险,他跑进地铁之后就运用强脑电波催眠了周围起码数百人,我虽然可以使用反压制,但他使用的压制强度太大,我要反压制的前提是先压倒他的脑电波,这一来,两股强脑电波就会在一个短时间内同时施加在这些被催眠的人身上,而叠加过后的强度,是这些人绝对承受不了的,强行这么做,那实在是太过危险,所以我就放弃了。

在这种强度的脑电波压制下,他可以让这些人做任何事情,就以制造混乱来说,他能让他们去卧轨,去自杀,去互相攻击等等等等,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我只能等他跑远了之后再用我的脑电波挤掉他残存的脑电波,这些人才恢复了正常。”酉星官说。

“那要是当时强行直接反压制,地铁里的人会怎么样?”陈归鸿问。

“轻则疯掉,重则大面积脑组织坏死。

我想我不说你们现在也应该明白了,他之前就是用这种方法欺骗你们的,实际上你们在接近他或他接近你们的时候,你们都是处于被催眠的状态,看到的都是他给你们设计好的幻觉,而我让他原形毕露,也是用脑电波与他对抗,将他的脑电波从你们的脑袋里挤出去,你们才看到了真相。只是当时他为了节省脑力与念力,使出的强度不大,我可以直接进行反压制,但刚才追击的时候,他是拼了,所用强度我估计是他本人的极限水平,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也累的够呛。”酉星官幽幽的说。

“你现在就是这个案子的总指挥了,我们都听你的,下一步怎么办?抓捕高伯君自用不说,这个已经全面安排下去了,有没有什么高价值的意见?”陈归鸿说。

“我有两点要说:

第一,追查高伯君可以,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的能耐你们也看到了,普通警力根本对付不了他,非要硬来,那只能是徒增伤亡。

第二,他拥有这么强的念力,却忍了这么久没有急于一时去报仇,这说明他肯定酝酿一个很大、一旦得逞后果极其严重的计划,从他说他要审判这座城市的话来看,他要做的事绝对是‘骇人听闻’的,那么现在我们就得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一步是关键。

行动上,先去查他家以及他暴露前涉足和可能涉足的所有地方,把搜罗到的资料都汇集到这里来,我要看,时间不多,就给你们两个小时!”酉星官发号施令起来还是那副做派,一点也不客气,而这种事当然不能让陈归鸿、赵崇去干,他俩再往下吩咐,最后还是李万程出动警力按照酉星官的吩咐去做,这件事说起来倒也简单,毕竟这几年来高伯君始终以高建平的身份合法存在,所以他住在哪里,经常去什么地方也不是没人知道,查起来还是有迹可循的。

(四十八)真正的阴谋(下)

我见这是一个跟踪获取第一手材料,可以说是失不再来的好机会,便申请一起跟着去,我要去,朱梦珺外加黄勋也要去,酉星官对此没什么意见,他没意见,别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我们三人就这样,搭乘着警车一起参与了对高伯君早前住所等地的搜查。

第一目标是他的家,他那间分期付款的90平米房子是没机会住上了,而眼下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则是他租来的,与普通租客不在意而将房间里弄的脏兮兮的完全不同,这套房子里异常干净,干净到了少了一丝“人气”的程度,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但天天有人在打扫一样,仔仔细细的例外搜查一边,毫无收获,而下面负责搜查地下室的警员也报告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其余各路人马也都纷纷通过对讲机报告,在其余多个高伯君以前经常去的场所也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要说幸亏是黄勋跟着来了,这位名侦探眼睛敏锐至极,在我们所有人都要带着失望和焦急离开之际,他在这所小区门口的垃圾箱旁发现了一个快递包装,包装上还贴着收货地址,以及收货人姓名、电话,姓名与电话都是高建平的,但地址被他看出了问题,这个地址不是任何一个快递点,而是一个住宅地址,说明这是一份送货上门的快递,他把地址一说,经过多方比对,明确该地址不在任何刚才已搜查过的范围内,也就是说,这个快递是高伯君从一个他可能经常去的地方收到后又因为某种原因拿到这个小区的家里才拆开,然后将快递包装丢弃在了这垃圾箱旁,虽然只是可能,但又一线希望也得试一试,当即众人上车前往这个包裹上的地址,这些对本地道路熟悉异常的警员们知道怎么走,但我不知道,结果到了地方我抬头一看,发现这里居然是“隆昌公寓”!

我在路上还因为好奇问黄勋:

“你是怎么感觉那个快递包装上有线索的?有什么依据吗?还是只是凭着直觉拿起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问题了?”

“算是一半有依据一般靠直觉吧。”黄勋说。

“这话怎么说?”我问。

“在办公室里说话的时候,得益于酉星官让我们看到了他的真实面目,我通过观察发现高伯君因为脸部右侧的瘤状物牵赘多年,导致他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有无意识向右侧歪头的习惯,这可能是他不想让瘤状物赘的自己头向右侧偏移。

而这与那个快递包装有一个比较细微的关系,就是快递包装上那些多层贴合的胶带被剪开的角度有些奇怪,按照正常人的视角,即便因为视觉误差导致无法完全沿一条直线剪开,但这种现象应该是无序出现的,也就是说有的会相对直一点,有的则会相对弯一点,是向左还是向右则是根据剪开操作时的具体情况而定,几乎不会出现方向上非常统一的情况,但是那个包装上的胶带断口,全部向一个方向倾斜,也就是向右倾斜,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两种:

第一种是持剪者两只眼睛同时视物的时候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导致无法聚焦,这也是绝大多数人为什么开枪瞄准要闭上一只眼的问题,因为双眼全睁,会有水平干扰,不利于瞄准,当然了,能双眼全睁瞄准射击的人不是没有,而且还不乏神枪手,但那毕竟是少数人。

第二种是持剪者双眼的视场不开阔,但又没有完全被封死,就好像你睁着眼睛却被遮住了一半,这时候你看到的东西再传达到大脑中,与完全正常情况下的视物是不一样的。

我曾经接手过一个案子,委托人是个被人暗算的受害者,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用硫酸泼脸,导致大面积毁容,毁容后他的左眼没有完全失明,但因为眼皮黏连的遮挡,导致视场只有处于正常状态下右眼的三分之二左右,而他在写字、绘画以及裁剪方面都因此有明显偏差,就是向左边偏移。

这除了视觉误差以外,还有一种自然不自然的‘补偿心理’——感觉左侧视觉有缺损,做什么事就都往左侧偏,或者说是存在该问题的人想用这种方式来“补平”视场缺陷所带来的不便,但在“矫正过往”思想的作用下,这种“补平”往往会超出实际的需要,变成向操作者想要“补平”的方向统一倾斜的情况。

而高伯君头部常年向右侧抬高,符合第一种情况,因为瘤状物的皮肤牵拉,导致他的右眼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睁开就被下坠的眼皮遮住了起码五分之一的视场,这有符合了第二种情况,换句话说,这两条可能性他全都符合,尤其是第二条,他与我说的那个委托人的情况,区别只是前者是左眼,后者是右眼,以及他损失的视场略小一些而已,但本质的道理是相同的。

综上所述,我发现了这些才去伸手过去捡起那个包装想看一看,结果还真被我猜对了。”黄勋说。

“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他这么一个能策划如此负责袭击计划的人,怎么会犯下随意丢弃带有自己相关地址及联系方式的快递包装这种低级错误。”我说。

“他也不是神,他也会犯错,其实你仔细琢磨一下,他获取‘特异功能’具体渠道虽然现在还不明朗,但还是有些‘来路不正’,这样就让他虽然在‘硬件’实力上与酉星官有相抗之力,但在思想底蕴上还是差了不少,毕竟酉星官的‘特异功能’是与生俱来的,相比于高伯君,酉星官才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超强的‘特异功能’与超高的智商其实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在有这份天赋的情况下,还对自己的能力、欲望都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这份内心的强大与对自制力的掌控,无可比拟。”黄勋说。

“的确,酉星官拥有近乎于‘半神’的能力但没有陷入自我膨胀到自我毁灭的怪圈,更没去追逐权力、金钱、名利、美色等这些世俗之物,的确是境界超然,不过你也得理解一下高伯君,他跟酉星官的出身不一样,他身负血海深仇,能力相当的情况下,他很难做到酉星官的那份洒脱。”我说。

“嗯,如此说倒是也有道理。”黄勋说。

“他们都是‘异能者’,咱们比不了,话说回来,你也够厉害了,我看除了‘特异功能’本身以外,你比他们也不差什么。”我说,这绝对不是捧他,而是发自内心的,虽然黄勋在之前自谦说自己也是平面思维,无法与酉星官那样的立体思维相比,但在我看来,他只是没有有新馆的“控制者”特异功能而已,如果他也有这种能力,那他绝对不次于酉星官,甚至更厉害,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不仅是我,连同车的警员都对黄勋的分析啧啧称奇,其实分析是次要的,我最佩服他的,还是细致入微的观察,与超强的“情景再现”能力,尤其是这后者,乃为一个名侦探必不可少的素质,不管是自己单干的私家侦探,还是警方的刑侦高手。

黄勋则谦虚的摆了摆手作为回应,没有接话。

而朱梦珺在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在抽泣,我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怎么去劝他,所以我俩说完之后就全都沉默了,也许这时候让她自己静一静比任何宽慰的话更管用,虽然她于情于理的确是太对不起高伯君了。

言归正传,在“隆昌公寓”下车后直奔包装上的地址,最后在五楼东北角找到了这间屋子,屋门大开,而且还是被一股非常蛮横的力量强行打开的,整个门锁部位的金属都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撕裂状,眼前此景不用想也能知道,我们来晚了一步,高伯君肯定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他用念力直接暴力开门,这种情况不用黄勋分析我也能想出一二来,屋里应该曾经放着他需要立即取走的东西,也许酉星官让我们寻找的关键就在里面,但即便来晚了也得看看,说不定就能有什么重要发现。

进屋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间屋,而是打穿了两面墙,将三间屋子连接在了一起,空间着实是不小,第一层看摆设明显是一个“生活区”,摆放着各类杂物,尤其是阳台上有堆积如山的蛋白粉空桶,这东西一般健身爱好者使用的较多,用于让人体快速吸收其中营养作用在目标肌群上以达成更好的训练效果,比如增肌训练,而如果这些蛋白粉都是高伯君服用掉的话,那他的目的自然就不可能是为了健身了,而估计是用来供给他那消耗巨大的瘤状物,除了蛋白粉,还有大量软磷脂胶囊的空瓶、鱼油胶囊空瓶等等等等,这就更加坐实了我的猜测,因为不论是蛋白粉还是软磷脂亦或者是鱼油胶囊,都是最基本也最必须的健脑营养物质,对于高伯君来说,脑力产生的消耗,远胜于体力,他每天要维持向身边这么多人输出强脑电波以进行持续催眠,这对他大脑的消耗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在没有酉星官那种可以得到“灵调科”特供专用药物的条件下,这些市面上可以通过购买而轻易获得的营养品,也自然就成了他的首选。

然后是第二层,也就是中间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类似书房的存在,前后左右全部都是书架,甚至连窗户的位置都被书架给遮挡住了,在众多书架的中间还有一台电脑,我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随意翻看了几本书架上的书,内容涵盖非常广泛,从机械设计、电工、钳工、焊工等方面的工具书,到讲述人体构造、解剖常识、高级外科手术等医学方面的书,还有天文、“特异功能”、潜能开发一类的书,更有大量有关宗教、神学以及探讨人性、哲学等方面的书,更加令我惊奇的是,凡是我翻看到的书,每一本里都有大量字体工整且严密的学习笔记,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全部是他在阅读时的理解与体会。而那台电脑也是一样,文件夹中不论是文字资料还是图片资料,也与书架上的书基本一致,只是更加浓缩,全部都是其中的精华,舍去了那些对他来说无用或用处不大的东西。

第三层,既最后一层,这一层就更不用说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小型车间,只是不同于杨百发在院子里弄的那些尺寸较大的机械加工设备,这里的机械都十分精密小巧,种类多达十几种,我看了半天居然没有认出其中任何一个的具体用途来,在林立的奇怪设备当中,还有一大堆好似是各种未完成的试验品,从这个角度讲,这里说是车间,同时也更像是一个私人实验室。

不过最大的收获都不是这些,而是在房间正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厚厚的毛绒布,毛绒布上还有类似卷拉式窗帘的一个简易操作机构,黄勋将其拉起,等绒布完全卷到上面之后,在它后面的一副尺寸不算太大,但十分精细,用铅笔所绘的工程图露了出来,这张图的正中央是一个塔形的建筑物,两边则是一些将其簇拥在中间,高或矮的其它建筑物,在空白的位置,写有大量负责的数学与物理公式,像我这种文科生看起来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只是因为画的十分写实,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画的是什么,中间的那座塔就是全上海最著名的地标建筑物——东方明珠电视塔。

黄勋看完这图当即就是一皱眉,他在这张图的右手边,发现了一本利用磁铁吸在墙上金属座的压力压住的用A4纸装订打印,圆珠笔手写的自制册子,黄勋翻开册子看了没几页,这就不是皱眉的问题了,而是脸色大变,他抬头没有没尾的说了一句:

“不好!”

他这人生性严谨,不喜浮夸,所以突然冒出这么两个字来那自然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我扭头去问他怎么了,黄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在医院里那次他用电视信号接收塔作为倍增器释放脑电波给特警武警制造幻觉导致他们自相残杀的事吗?”

“这才过去多久,当然记得,等等——你是说!”我被这么一说,开始感觉是明知故问,结果当“塔”这个字眼在脑中慢慢清晰之后,整个人就是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遂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用东方明珠电视塔作为新的‘力量倍增器’,然后对周边人群实施脑电波压制,然后对其进行控制?!”

“是的,你看这里面所写,说的非常清楚,他在医院里制造的那次实际上是对该技术的一种试验,只是为了验证原理是否可行,而成功之后他的真正目标是把东方明珠电视塔变成他的一台‘超级脑控武器’发射器!关键是后者对信号的放大与发射能力岂止是前者的数百倍,我不敢想象这玩意被他投入使用,或者说他的阴谋得逞了将是一个什么的场景!

另外,这后面还有一个设计图,设计的是一种如何将自己的脑电波与信号塔相连的东西,可以直接戴在头上,充当一个类似‘脑电波变压器’的作用,我在找了一圈没找到此物,再加上外面有强行破门的痕迹,我估计高伯君先与咱们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取它,而且从设计图到笔记,完全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这说明他走的非常匆忙,否则他不可能给我们留下证据,哪怕是一把火烧了这里也可以,那么走的匆忙就说明一个问题:

他要立即实施他的计划了,一个鱼死网破的计划!”黄勋说。

“还有这个!你们快过来看!”朱梦珺说,一路上她一言不发,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句还挺突兀,我俩凑过去一看,是一个牛皮纸的厚本子,掀开扉页,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笔记,字虽然小,但十分公正,除了字以外就是公式,还是那句话,我是个文科生,一看这种内容就头大,不过仔细看了里面的一些名词,发现这本笔记里写的东西与黄勋发现的册子不太一样,与设计脑控武器无关,而是与生物、基因这些东西有关,以我的知识储备只能看懂这么多了,而朱梦珺在这方面则还不如我,但黄勋要强的点,他当年也是个学霸,在跳着大致翻看了几十页之后,抬起头表情不能叫严肃而可以称之为僵硬的对我俩说:

“这家伙是彻底的疯了……”

“他怎么了?这本子里写的什么?”朱梦珺问,那个表情里我看得出,还有一丝丝的关切。

“他在这段时间里,不仅研究出了一套可以通过信号塔放大自己脑电波的技术,同时还利用催眠能力混进了‘上海克隆生物高科技有限公司’,并控制了其中一个废弃的‘胚胎培养池’,在里面养出来了一帮怪胎。”黄勋说。

“啊?这简直就是‘生化危机’的节奏啊,你先等会,他养了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啊?”我说。

“目的很简单,他想在生物个体上复制自己身上的能力,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他想多制造几个与他拥有相同特异功能,或者是最起码有三四成水平的克隆人出来当帮手,不过万幸的是,从这本笔记上来看,他远没有成功,但是,在这个实验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废料’,也就是我说的怪胎,这其实就是一些基因缺陷非常严重的畸形人。”黄勋说着,用手好像在笔记本的外皮与本子本身封皮之间的夹层里摸到了什么,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沓照片,上面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全都是这些畸形人的样子,照片不多大概有二十多张,但里面所表现出的不同外形,已经可以用“千奇百怪”来形容了,严重畸形的肢体,外加灰白色的皮肤以及堪称“诡异”的照相风格,那造成的“视觉冲击力”着实是不小,我跟黄勋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还算是比较强的,看罢之后心里都是一阵翻腾,朱梦珺则直接受不了了,就像在噩梦中看到血池周围的残值断臂一样,她一路小跑,跑到门口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

“咳,他弄这些倒也算得上是‘专业对口’,高伯君在大学期间主攻的就是生物,尤其是基因技术,又在这么多专业期刊上发表过论文,水平自然不低,再算上这些年来他没有间断的自学,只要物质条件充足,他的确有搞出这些事情的潜质。”黄勋轻咳了一声缓解一下刚才的不适感后说,当他在摆弄中无意将第一张照片反过来的时候,发现背面竟然写着一句话:

“物尽其用-134页”

顺着这句话的指示,他翻到了134页,看了片刻后脸色难看的说:

“这家伙居然没有把这些失败品销毁!”

“什么意思?”我说。

“意思是他要将这些失败品作为‘武器’,驱使他们为自己战斗,这就是‘物尽其用’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娘的,再加上之前的脑控武器,这两项不论哪一个使出来那都是‘天下大乱’的后果!”黄勋说。

“那还等什么,估计酉星官要的就是这个!咱们赶紧走!”我说。

这最关键的东西到手了,自然不会再多做逗留,在我的催促下,后续意义不大的搜查暂时停止,所有人乘车赶回了市局局长办公室,我跟黄勋一人打开那张画有东方明珠电视塔的示意图,一人拿着册子解说,言简意赅的把高伯君的企图说给众人听,酉星官听罢根本没有我俩在得知这些信息后的焦虑,反而眼睛就是一亮,露出一副“果然没让我失望”的表情,然后前半段自言自语,后半段对陈归鸿说:

“有点意思,比我想象的还‘会玩儿’,这就是他要‘审判整座城市’的意思!陈归鸿,你给我找的这个对手,的确带劲!”

“你先别带劲了,他真要这样干,会造成什么后果?”陈归鸿说。

“东方明珠电视塔的信号覆盖半径是80公里左右,而这个范围也是本地最繁华的地段,那么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计算,高伯君发动脑控攻击的话,他将至少可以影响到数百万人,这相当于在上海引爆了一颗‘精神核弹’。

后果么,不用我多说了吧?”酉星官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口吻如此说。

“你也知道后果严重,那你倒也沉得住气,别说旁的了,假设他真这么干了,你有没有办法对付他?或者说是阻止他的阴谋?”陈归鸿皱着眉头,有些焦急的说,毕竟他是国安局的高官,“国安国安”,全称就是“国家安全”,那保卫的也就是国家安全,现在一场可以影响到数百万人口的超大规模恐怖袭击正在酝酿之中,他怎会不着急,我想到这些再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情绪变化,也是打心里理解。

“别慌,下面分出两路人马来,同时执行我分配的任务:

第一路,立马组织手头的武装力量前往东方明珠电视塔,如果高伯君在里面,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与塔身之间产生任何技术层面的接触,如果已经有了接触,立即予以打断,至于选谁去带队做这件事,我就不说了,反正得要最强的!

第二路,马上通知本地的移动运营商,告诉他们将东方明珠电视塔附近所有的移动信号塔调整至我指定的波段,一会儿我会把这个波段写下来,那是我的脑电波主动段,但是这些还不够,我还要有一个类似高伯君能接通脑电波与信号塔之间的‘中转设备’,现场调运或者是研制肯定是来不及了,我眼下得立马根据他的思路,改进一下你们给我戴的那个‘阻隔头盔’,最好是能把它改装成‘中转器’。

如果成功,那我将严阵以待,一旦突击东方明珠电视塔的队伍失败或者是时间晚了,我就会利用这周围的移动信号塔形成一个‘矩阵’,然后放大我的脑电波进行‘广域发射’,与高伯君的进行对抗,在这期间,只要我不被他打败,那么他想依靠这种方法影响覆盖范围内所有人群的目的就不会得逞。

虽然利用移动信号塔的方案不是最好的,但也没办法,毕竟在有效的对抗范围内,没有第二个类似东方明珠电视塔的建筑物了,其它的小型信号塔,单独一个都不足以与其抗衡,所以只能走‘质量不够,数量凑’的路线。

行了,话就这么多,如果都听明白了,那就都抓紧给我动起来!”酉星官吼道,实话实说,就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里,已经出现了数次“关键时刻”,每次他都能表现出一股“天生领导者”的范儿,在这里,无论是陈归鸿还是赵崇,都得“靠边站”,他俨然已经成了众人的“一号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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