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意料之外的支援
除此之外,在一分多钟以前我还将单手扔飞车夫作为杨百发突然“暴走”之后最大的力量表现,但这个“纪录”很快就被他给再次刷新了——我俩看他现在的状态与其硬碰硬绝对不是上策,所以都是避其锋芒,尽量不与其正面冲突,结果就是他疯归疯,打了半天却除了黄勋那几次格挡以外,就几乎没怎么打到我俩,然后这直接进一步导致的情况便是他在失智的状态下更加歇斯底里起来,竟然双手抓住自己那辆黄包车挥动起来,要知道那可是一辆可以同时乘坐四人的黄包车,为了载多人时的坚固性,其框架与车把的用料都十分“舍得”,所以相当厚实,净重起码在数百公斤以上,这要比猥亵犯抡起来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可重上几十倍也不知,这个重量就是交给举重冠军哪怕是大力士也不可能挥起来,可这一幕却真实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拉车的握把加上车体的长度,大约4米多左右,他挥舞时由左向右,企图用车体“扫”倒我们,不过纵使他力量再大,这么重个车也不可能挥舞的太快,每次之间的间隔都在一秒钟以上,这给了我俩充分的闪避时间,最后我想到假设这也是肾上腺素的作用的话,那么根据隆昌公寓的经验,这人肯定不能坚持太久,时间到了一定限度,他就会死于肾上腺素中毒,想到了这一点扯着嗓子把这事告诉了黄勋,他之前刚来的时候也听我讲起过隆昌公寓的遭遇,所以心中有数,我俩角落过后决定先跑开,消耗杨百发,让他在时间的拉长中死于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原本想要活捉他的目标是没戏了,眼下能在不使其逃跑的情况下安全脱身,便是当时的最好结果。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可以说就是给我与黄勋当时的思路准备的,狂暴化下的杨百发出了力量特别大以外,奔跑起来的速度也极其的快,这也难怪,力量大了这么多,那么其它基础生理指标基本上都会成倍增长,我俩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他几个箭步窜过来给追上了,那时那刻,我深刻体会到了采访散人时,他说他们师徒二人被大柏郎追着跑的感受,只是散人师徒联起手来尚可以与大柏郎一战,可我跟黄勋完全对付不了这个好似一头怪兽的杨百发啊。
眼看我俩就要支撑不住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叫喊声从影视城正门的方向传来,放眼望去,大概有20几个青年人手持棍棒正气势汹汹的向我们这边奔来,我见状心说这要是自己人那就有戏了,要也是来围堵我俩的,那今天这个跟头可就“栽”大了,被揍成猪头是轻的,严重了搭上小命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等看仔细了,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因为在这20多个人的旁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往我们这边指,好像在说着什么,那个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黄勋安排到门口随时做好报警准备的朱梦珺。
知道这次行动可能有武力对抗,几天来一直都是细高跟,波浪卷发形象的朱梦珺这一天将长发扎起,换上了平底鞋,再加上距离不算太长,所以她跑的还真不算慢,跟这帮小伙子基本保持齐平,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转眼就跑到了,因为距离拉近,我终于听清了朱梦珺在喊什么,她一边指着我俩一边扭头对那帮人说:
“他俩是我朋友,给我揍那个拉车的!”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20多人快速从我与黄勋身旁穿过,领头的一个高举手中的一根钢管对准杨百发就打,估计跟我方才用甩棍打他时没往后脑攻击的动机一样,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闹出人命来,所以这个领头小伙这一家伙下去虽然是迎面而来,但并没有照着杨百发的头打,而是砸向了他的肩膀,眼看着钢管马上落下,杨百发横着一挥左臂,手腕当空击中钢管,这股巨大的横向剪切力让小伙手不能握,钢管打着横就被震飞了,而从动作的麻利程度再到出手时毫不客气的细节,我能看的出来,这个领头小伙平时肯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估计抄家伙跟别人干架是家常便饭,但我也敢肯定,手中钢管能被人凌空徒手击飞的情况,他必然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在这之后的一秒多钟时间里,他不出意料的被吓了一跳,并怔在了原地。
杨百发打飞了他的武器这就要进行反击,凭其现在处于暴走状态的力道,不论怎么打,都能把对面的领头小伙打个非死即残,不过他运气不错,就在杨百发扬起巴掌对准小伙面门就准备劈下去的时候,他身旁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赶到了,并将杨百发团团包围在了中间,紧随其后的一幕那便不用说了,钢管、拖把杆、橡胶棒、没有开刃的砍刀以及修车用的L形扳手等各式各样的“兵器”,如暴雨一般砸了下去,一时间这些“兵器”狠狠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声不绝于耳,这种击打一直持续了20多秒,随着他们的动作越打越低,我知道杨百发已经被从站着的状态给打趴下了,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对黄勋说:
“这么打不把人给打死了?打死了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黄勋用手背用力抹了一把鼻子,眼睛看着众人还在暴打杨百发的位置,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
然后便喊道:
“别打了!都停手!”
不过他喊不怎么管用,因为这帮人不是他叫来的,但站在一旁的朱梦珺看他都这么说,也跟着命令道,那些人见朱梦珺如此说,这才罢手,围殴杨百发的人群稍稍散开,我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黑瘦的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他厚重的粗布坎肩以及外衣都在棍棒的打击之下给打烂了,地上也是斑斑血迹,不过看到他的身体还在起伏,知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再晚说一会儿,说不定哪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要害,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我印象里的黄勋是个做事非常果敢与冷静的人,判断起情况来总是能十分客官,极少会被情绪左右站在主观立场去做事,但这一天很明显就是个例外,我知道他之所以在看到杨百发已经被打倒在地丧失反抗能力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出声阻止,那是因为在刚才这些人还没赶到的时候,多少在交手上吃了点杨百发的亏,而且还是当着我、朱梦珺以及王珂的面,这对于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是一件不太好接受的事情,而这么一帮人冲上去不分屁股不分头的将其暴打一顿,算是给他出了这口恶气,其实这种想法我也有,只是我并没有他的那种高傲,便生气也不会这么严重。
还未等我俩再说什么,那个领头的小伙儿把自己被打飞的钢管又给捡回来了,然后笑的“满脸跑眉毛”的对着朱梦珺说:
“三姐,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给我说,看我打不死他,这一个臭车夫也敢造次,今天送他这么一顿算是轻的,刚才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得罪你了,是不是拉完车多要钱了?还是嘴巴上没把门的了?要是前者那这一顿就算了,要是后者,那我还得再揍他一顿才行,刚才算给你出气,再打一顿才算是我的。”
“几天不见还学会‘拽词儿’了?‘造次’都用上了,行啊你。”朱梦珺说。
通过对话,看得出两人的关系很熟悉,还真看不出来,朱梦珺除了认识“选妃派对”的那群衣冠禽兽,啊呸——是商界精英们之外,还认识这些火爆脾气的“古惑仔”,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会叫她“三姐”。而如此来看,这女人在上海这片地皮上用“八面玲珑”来形容都有点唯恐不及了,简直是高至庙堂之上,下至市井流民,三教九流都有熟人,看来“人话鬼话都会讲”的名媛身份真不是白说的,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还是与她上佳的颜值有关,不说别的,就眼前这个说话粗声粗气,看样子比我小3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儿,他看朱梦珺的眼神和王珂属于一路,但明显不同的是王珂眼神里的那种爱意比较纯洁,而这个小伙则稍微带点色眯眯的感觉,估计朱梦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让他这么“听话”,其实我对这种行为挺反感的,因为这与之前在夜店被害的段晓婷“养备胎”的行为在性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朱梦珺的手段更高明而已。
但也难怪,如此精致貌美的女人,能在私官两面都这么吃得开,没点这些手段是不可能的。
小伙儿与朱梦珺正说的不亦乐乎这会儿,他带来的那班兄弟也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两人这边,我跟黄勋插不上话就在一边儿站着,可就在这会儿,我的余光分明看到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了,我心说嗯?!难道是杨百发吗?!带着这个疑问,我迅速转头,用正视的目光看去,果然也不会是别人,正是杨百发,这家伙起身之后的样子着实是吓了我一跳,连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的黄勋也吓了一跳,黄勋当年在这方面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比我强,毕竟在此之前他处理过的案子里,仅凶杀案就已经接近三位数了,其中不乏性质极其恶劣、死亡人数在1人以上的连环命案,但即便如此,他那时那刻也与我的反应基本一样,之所以要把我俩的惊讶(吓)之情说的这么详细,主要还是因为这杨百发的样子的确太过骇人——
他的头部在遭到了硬物的数次重击后,不仅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而且很多伤口都已经皮肉外翻,甚至有一些可以看到下面泛着乳白色的颅骨,这人的头发又特别短,所以这些伤口看着还尤其明显,至于他拿定瓜皮帽,早就不知道被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从伤势的角度来讲,幸亏后来的这批人都比较“手黑”,但还是有点分寸的,如若不然,他现在应该早就已经“凉透了”,另外,除了头部,他的鼻梁也被打塌,透过撕裂的嘴唇,可以看到正面的下排牙齿起码被打掉了一半以上,这还只是集中于整个头部的累累伤痕外,再往下看,他的锁骨、手臂都有严重的肿胀扭曲现象,不用分辨,最起码的医学常识告诉我这是最典型不过的骨折症状,出现这些症状的部位,肯定又有不同程度的骨骼损伤。而前心后背那些从打烂衣服中渗出的鲜血则早已将其染成了斑驳,如此伤势再配合上仍然突出框外的两个充满血丝的眼球,光天化日之下见到这样一个人,实在无法令人淡定,不过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杨百发骇人的外形只是让我与黄勋感到惊讶的一个次要原因而已,更重要的主要原因是,一个人被打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能站起来?!而且看他这意思,并没有因此如此严重的伤势而感觉到疼痛,和那隆昌公寓的猥亵犯一样——好像打的不是他一样。
眼前的杨百发,已经形同一个怪物。
这次黄勋有经验了,他没有像第一次提醒车夫那样说话,因为等话说出来了往往事情也就发生了,所以这一次他什么也不说,在片刻之后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之后,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以一个凌厉的正蹬踢向杨百发的小腹,我知道他的意图是先把他踢倒,使其丧失威胁身边人的能力再说,按照黄勋的格斗水平,这一脚只要踢中了,除非是体重相差特别巨大的人,要不然肯定得被踢翻在地,再不济也得倒退几步,可事情并未按照常理发展,这一脚正中目标,但倒地的不是杨百发,反而是黄勋,那前脚掌接触到杨百发的身体之后就好像踢在了一堵墙上,杨百发不仅纹丝不动,反而黄勋却因为出脚的发力过猛,心理有没有做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准备,所以当场就被反作用力给顶了回来,然后一个“屁蹲儿”就坐在了地上。
不过他这么一个大动作倒是起到了提醒众人的初衷,众人扭头一看,几乎所有人在看到杨百发的样子之后都吓得本能向后一退,而接下来的事情自不用说:便又是一场恶战,整个过程“没有亮点”,笨拙而夸张,说白了就是一群人拿着各种各样的街斗“兵器”围着一个横冲直撞,无视疼痛的“怪物”打来打去,在这期间共有6人受伤,其中2人被杨百发的拳脚打上,另外4人则被砸伤,而且砸伤他们的物体不是别的,而竟然是一台空调外机!
这个“环节”发生在杨百发不知道又挨了多少棍棒之后,冲到了当时距离他最近的一处景区内售卖饮品的门头附近,这个门头就夹在众多旧上海风格的建筑物之间,显得非常突兀,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了,还问过车夫拍戏的时候要拍到这里怎么办,车夫说那用黑布给挡起来,然后后期处理一下,或者是不管它,直接在后期处理中用技术手段将其“抠掉”,这人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他也是剧组老手一样。
上海属于南方,不在集体供暖的范围之内,所以可以想见,饮品店不管是为了夏季降温,还是冬季取暖,肯定都主要依靠空调,那么安装一台空调也就是非常正常的事了,只是因为四周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所以它的空调外机挂在房屋的正面而不是常见的背面或者是侧面,这才让杨百发跑过去就能直接触及的到。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杨百发应该是想顺手找个什么东西作为武器,但之前用来攻击我与黄勋的黄包车已经被丢到远处去了,这街道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一时情急之下便冲到了这小店门前,后面的人紧追不舍继续打,他也不顾后背被各种棍棒轮番攻击,竟然双手掰注空调外机的左下与右上两个角,然后“嗷”的怪叫一声并同时发力,用8个膨胀螺丝固定在墙壁上的外机竟然在螺丝孔中飞溅而出的水泥灰尘伴随下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的给拽下来了!
且不说要把8根膨胀螺丝都依靠蛮力从墙壁中拔出需要多么大的力道,就说这100多公斤且没有合适发力点的笨重东西被他抱在怀里居然左右甩动真真当成了武器,不过最终可能是他也感觉拿着这么一个玩意打人太不顺手了,索性打急了就直接掷向包围自己的人群,被扔出去的外机将密集站立的4人砸倒在地,其中两侧的两人是被带倒的,伤势不重,翻身还能在站起来,但中间两人就比较严重了,特别是其中一个直接被外机压在下面的,看他口鼻之中有鲜血窜出,估计是被砸出了内伤。
这4人便是那受伤6人中被空调外机砸伤的4人。
之前我与黄勋已经多次见识到了杨百发的邪性,知道他的厉害,但这些后来的小伙儿们并不清楚,只是感觉眼前这人外貌吓人还比较抗揍,起码因为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让他们的士气并未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这才能保证他们还能追着杨百发打,但有4人被从墙上徒手拽下来的空调外机砸中,特别是其中两人伤势较重,这一下他们就炸窝了,毕竟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件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心生惧意之下便开始有退缩者,结果被杨百发趁机抢过一根钢管,然后凭借着那股好似“入魔”一般的疯狂竟然在之后的反扑中把20多人打的七零八落。
人就是这样,心齐的时候士气高涨,一旦士气低落,个体意识立马就会脱离集体意识,然后导致整个队伍的崩塌,这也是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街头混混与军队的最大区别,因为他们没有纪律的约束,所以人再多也只是乱打一气,做不到“攥指成拳”。
即便是那名领头的小伙子再怎么扯着嗓子招呼,也很难重新聚拢被打散的小弟。
电影《天下无贼》中有一句台词是: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这句话用来形容这个场景虽然说不上非常合适,但也比较应景。
“妈的,这货是个什么‘材料’做的?怎么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累啊?!”黄勋眼见此景也又惊又气的说。
(二十)击毙与并不完美的结案
“现在先别说这个,我看避避风头才是正事,朱小姐,这里就你一个女的,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快走!”我说。
眼看唾手可得的胜利再次遭到逆转,连朱梦珺也感觉十分不忿,随后又过了仅仅是1分多钟的时间,加上之前的那6个,地上已经被打倒了不下10人,剩下的人则已经一哄而散,而且这次的杨百发和上次不同,不仅疯狂,智力好像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增强或者说是恢复,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这家伙追那些小伙追了不远就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掉过头来再次将矛头对准我们,我看着他手持钢管狂奔而来的身影,感觉脑袋原地“大了三圈”,正盘算着怎么躲过这一劫呢,从影视城的正门口方向,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传来,我扭头望去,影视城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一辆藏蓝色涂装的8×8轮式防爆装甲车疾驰而来,接近黑色的车身侧面,“特警”两个白色大字十分醒目,在他的后面还有不少于5辆蓝白相间的四驱高机动警车,开路的防爆装甲车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路冲进来的,等到了我们跟前紧接着就是一个急停外加甩尾,直接横在了还在向这个方向奔跑的杨百发和我们之间,我这才松了一口,感觉这事发展到此,总算是有救了,虽然刚开始都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报警,但现在事情恶化到这个程度,还是警方来摆平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毕竟警方怎么行动,说起来都还是名正言顺的。
随后装甲车的后舱门大开,一派全身藏蓝色战术装具,手持95式突击步枪与97式雄鹰霰弹枪的特警战士鱼贯而出,我粗略一数,一共9人,应该是一个减编制的特警班,而接着我就听到枪械上膛以及警告喝退的声音:
“不许动!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重复一遍,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我三步并两步跑到装甲车的车头处,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双方对峙的全景,在我站在那里的时候,已经被特警战士警告过两遍的杨百发根本不为所动,还在向前毫无减速的向前跑,此时双方距离已经不到10米远,接着再传出来的就不是第三次警告,而是一声枪响——
“砰——”枪声沉闷而富有压迫感,再加上紧随其后的“咔嚓”一下的退壳以及充满塑料感的弹壳落地声音,个很明显刚才开枪的是97式霰弹枪
(注:97式霰弹枪的弹壳为高强度工程塑料制成,所以落地声音与金属制成的步枪、冲锋枪、手枪等枪械的弹壳不同,除了97式霰弹枪以外,其它全世界范围内的霰弹枪几乎都是用塑料制弹壳,用来节省金属资源以及单发子弹的重量),
而从白烟冒出以及杨百发身体前倾栽倒在地的动作来看,这一枪我虽然没看清,但估计是打中了他的大腿。
不过他的邪性并没有因为特警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收敛”,在中枪倒地之后过了大概5秒钟左右,这家伙歪斜着身体,像之前被棍棒打倒后一样,又从新爬起来了,只是他的腿上多了一个成年人手掌大小的“大坑”,“坑”内深浅不一,钱的位置有一个指节,深的位置足可及骨,那是近距离被9颗大直径铅制弹丸“啃”掉肉留在的痕迹,按照正常人的情况,此时早已丧失了战斗力,而他不然,瘸着一条腿,继续前进,看来枪械毕竟还是枪械,即便他因为肾上腺素或者是其它什么因素导致的疯狂,但大腿上结结实实的这么挨了一下,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在他重新站起又向前前进了2步之后,枪声第二次响起,而这次不是一声,而是一片。
我清楚的看到呈扇形站在杨百发面前的这9名特警,全部开火,6支突击步枪与3支霰弹枪,在数秒钟的时间里“喷”出了一扇小小的“弹幕”,这还只是为了打倒一个人。
至于杨百发,任他有什么肾上腺素或是其它,血肉之躯是断不可能抵挡住这么猛烈的火力的,眨眼之间就将其打成了“漏勺”,他几乎是浑身冒着子弹击中人体后产生的青烟摔在地上的,与大多数被影视作品中表现的不同,真正子弹击中人体时的第一时间内是不会有鲜血喷涌而出的,因为子弹的初速快,弹头的温度高,在侵彻入肉体时会让撕裂的创口断面,尤其是血管断面上极速形成一个向前的挤压,挤压则会导致血液一时间无法通过破损处流出,而压力压住较大的血管后,炙热的弹头还会将被撕裂的组织中毛细血管断面“烧死”,让它们无法向外渗血,就想电线的绝缘皮被烧化后黏在一起一样。
只有在中枪后1分钟左右时,随着压力的慢慢消失,与子弹在身体内形成的永久性空腔面积被完全固定,这时候血液才会顺着破损处淌出来,所以在被近距离打成筛子的时候,杨百发身上只有烟雾,没有电影中飞溅起好几尺高的鲜血。
当然了,如果打击人体的枪械是诸如12.7毫米或者是口径更大的大口径武器,那情况除外,因为它们的威力足以瞬间撕裂肉体,不过当时动用的武器并不在这个考虑范畴之内。
另外,虽然在隆昌公寓时,那个猥亵犯被05式转轮手枪连中数枪而还有抵抗能力,但与眼前的情况有本质的区别,05式手枪那9毫米的减威力手枪弹与95式突击步枪上的DBP-87型5.8毫米步枪弹比起来,威力上就好似牙签与大棒的区别,即便单纯从数字上看,前者的口径比后者大了不少,但在全弹尺寸、装药量以及弹头重量、形制设计上,都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一个对比便是两者的枪口动能对比,前者的枪口动能只有111.8焦耳,后者则高达进阶2000焦耳的1952焦耳(注:相比之下,使用重型枪管的M16A4型突击步枪的枪口动能也只有1765焦耳,而AK74型突击步枪则只有1383焦耳),是前者的17倍多,仅从这一点上来看,那体现在中弹目标上的杀伤力就根本不具有可比性。
不过与不满弹孔的正面相比,更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杨百发的后背,因为子弹全部从他的正面穿入,从背面穿出,5.8毫米步枪弹射入身体后会产生小口径步枪弹特有的“翻滚效应”,对身体组织的破坏力极强,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前面进去是一个小孔,后面出来时就是一个大洞,一枪如此,想象一下他在短时间内挨了起码几十枪,整个后背在这种效应的密集释放下,当场就“血肉横飞”了,内脏也同样被打成了粉碎,如此,等待他的结果也自然是死的彻底到不能再彻底,这种级别的物理损伤,任当时已知的任何方法也都无法逆转。
而在之后有人处理他的尸体进行拖动时,甚至在一拽之下,将他的上下半身给拽的分离开来,原因就是在子弹的翻滚作用与永久空腔下,他的身体已经被打的支离破碎。
这就是军用制式主战枪械的杀伤力,绝不是普通公安使用的警用武器能比的,而我国特警的主力轻武器向来与解放军同步。
在这期间,朱梦珺还想绕过装甲车去看个究竟,但被我给拦住了,我告诉她那场面有点血腥,她看了之后估计会留下心理阴影,而她也很知趣,并没有非要去看。
黄勋这会儿问她:
“是你报的警吗?还是周围围观人员报的警?这警察来的有点蹊跷……”
“不是我报的,不会是王珂那个小屁孩报的吧?我把他叫来问问,刚才这么紧张的情况也见不到他人,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朱梦珺说。
“不用叫了,肯定不是他或者是围观人员报的,如果是外人报的警的话,怎么可能能动用特警?出动携带实弹,装备有致命性武器装备的作战力量,这得是非常重大的警情才能出现的情况?而刚才发生在这里的情况,用外人的话来描述,最多是发生了械斗,估计辖区派出所能来人就不错了,可你看看现在,8×8的防爆装甲车都来了,下来的特警更是武装到了牙齿,不用说,一看就是准备好了来的。”我赶在朱梦珺没有说话之前说道,在我看来,警方不是因为有人报警才赶来的这个事实太明显了,而在这方面经验比我丰富的多的黄勋这么说也是明显对警方来的时间与规模都如此突兀感到奇怪。
“我想说的问题,也就在这里。”黄勋扫视着周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警察,接着我刚才的话回道。
待特警击毙了杨百发,我们还没有完全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缓过来的时候,后面5辆警车里第一辆右侧后车门打开后下来一人,我一看,来人认识,正是高建平,他快步走到我们三人的跟前,我与朱梦珺不用说,他已经很熟悉了,但他不认识黄勋,所以打量了一番后,这才说:
“三位这是过来玩吗?那真是不巧,刚才接到举报,这里有个案子需要来处理一下,你们估计也都看见了,嫌疑人负隅顽抗现在已被击毙。呃,朱记者你能借一步说话吗?有点事情得跟你沟通一下。”他先给我们三人打了招呼,然后单独对朱梦珺说,朱梦珺点头,两人走远了开始背对着我俩说起话来,这个距离反正是听不见说的什么,不过用屁股也能猜到是关于“选妃派对”的案件进展,毕竟她跟警方的关系不一般,而黄勋的话证明他也是这么想的:
“哼,真有意思。”黄勋嘴角微微一撇,说道。
“怎么了?”我问。
“他们所掌握的所有与本案有关的资料在我面前就跟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一样,现在却用这种方式‘保密’,简直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自己裸体而穿上了一双袜子的可笑行为。”黄勋看着高建平的背影说。
“嗬,我说你这些这么‘6’的比喻都会在哪儿学的?在国外办理委托人事件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吗?”我调侃他说。
“行了,我不喜欢与穿制服的人待在一起,先去外面等你们了。”黄勋说着披上外套也不等我回话,自顾自的就走了,一直走到影视城正门门口的位置才停下,看来他作为私家侦探对待与警方接触的态度不仅是不喜欢,更是还要尽力避免。
大约10分钟后,朱梦珺与高建平的谈话结束,我问她:
“都给你说什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当然了,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哪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大概就是说‘选妃派对’的凶手找到了,就是刚才被打死的那个杨百发,而且黄侦探的确厉害,他的推理基本全被证明是对的了,警方在杨百发租赁的那个院落里发现了用于加工那台袭击机器的设备,还有一些半成品的倒刺钩,以及可以塞进大衣里,足够切开夜店天然气管道的小型切割机,还有防止天然气毒伤他自己的简易口鼻式防毒面具,这些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证明他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
而今天晚上19点整,市局将开一个规模非常小,参与人员很内部的案情通报会议,除了警方人员以外,其他参与者只有12个人,就是‘选妃派对’的12个投资人,我是其中之一,按照高建平的意思,今晚应该是要结案了。”朱梦珺说。
“那其他受害者呢?那个在学校门口被袭击的老头,还有被煮熟了老妇,以及夜店里这么多受伤外加死亡的人,这些人怎么应付?”我说。
“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对于我来说,这事了结之后我也算是解脱了,不用被那帮老家伙天天催了。不过你放心,你在这期间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会让你白忙活的,还有黄侦探,他的钱我也一份不会少,你俩跟那家伙拼命我都看见了,说真的,你俩比绝大多数警察都要尽职。”朱梦珺说。
“白不白忙这个先放一边,你——”我想说“你不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吗?”结果后面12个字还没说出口,朱梦珺的手机响了,她示意我要先去接个电话,随后就点开通话键到走到一边去了,我没说出来心想算了,这事本来就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等她开完案情讨论会,正式告辞一下,我就赶回原单位去。
但话说回来,我跟黄勋与杨百发发生这么激烈的肢体冲突,警方按照程序走肯定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事后并没有任何动静,后来问过朱梦珺,才知道她通过运作,将我们去上海影视城之行说成了我与她以及王珂进行的一次两地记者联合行动,主题是通过采访,制作一期关于老上海主题的纪录片,怎样发动力量保护具有老上海特色的建筑物及文化遗存,但在这个过程中采访作为车夫的杨百发时遭到了对方的袭击,原因就很简单了,因为杨百发是一名化名通缉犯,他做贼心虚害怕被发现所以突然动手,而黄勋则是在这个过程中见义勇为的归国华侨游客,他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保护了景区内人民群众生命及财产的安全。
而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黄勋一直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只是常年在国外活动而已。
这个说法有脑子的人一看就是漏洞百出,但居然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通过了,可见朱梦珺的人际操作能力的确不是“盖”的,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在当天晚上的20点40分,朱梦珺开完了案情讨论会,并在21点10分找到我与黄勋,她说:
“现在事情结束了,我得进一下地主之谊,带你们好好领略领略夜上海的魅力,你们可得给我面子呦。”
“那没说的,自从掺和进你这件破事以来,我净喝奶茶吃大排档了,这次必须正式一点啊。”我说。
“那还都不是你自己选的?怪我咯?”朱梦珺说,我则呲牙一笑以作回应。
而黄勋退掉了30万的定金之后也已经拿到了他的佣金,这件事的调查不多不少正好用了10天,每天6万,一共60万,作为私家侦探,原则上除了委托事件本身,是要尽量避免与委托人有私人接触的,尤其是单身的女委托人,这是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事端而在业内定下的一条不成文的行规,比要尽量避开警察还来的敏感,所以他一开始想要拒绝,不过毕竟他是我找来的,所以在我的再三挽留之下,他也不好推辞,最终答应了,赴宴者还有王珂,这小伙子虽然一直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但毕竟跑前跑后全程都跟着,就被朱梦珺一起叫上了,如此,还是我们这4个人。
在坐朱梦珺车赶往目的地的路上,我问:
“上海能吃饭的地方这么多,你准备带我们去哪儿啊?”
“带你们去市面上那些店就太俗气了,跟我走就是,一会儿到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朱梦珺说。
车子一路七拐八拐使出了市区,不久之后一处遥望之下远离喧嚣,但富贵之感扑面而来的高档住宅区进入我们的事业,它的正门上三个大字:
“九间堂”。
这里的大名我还是略知一二的,这是全上海最顶级的中式豪宅区,与佘山别墅群、汤臣国际等高端楼盘不同,这里主打的元素不是科技与奢华,而是古典与传统,在这里有房产的名人大亨掰着手指就能数出来不下20位,我心说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她家在这里?她要举行家宴?
不过等进去之后才知道不是,车子穿过整个小区的主干道,干道两旁的植被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稀有品种,被专门请来的园艺师打理的的每一株,每一颗都堪称是艺术品,而建筑物古朴的风格与精致的细节更是让人迈入这里有种置身于水墨丹青之中的错觉,豪宅前的豪车与这里的建筑风格,让雍容华贵与淡雅脱俗之感并存,全部使用传统古法工艺制作而成的纸质路灯在微微的晚风中轻轻摇曳,更显几分古风,总之一句话,这里的环境与喧闹、完全走科技感路线的市区相比,简直就像穿越到了另一个全新世界。
在小区的尽头,一座弧形的建筑物映入眼帘,建筑物的风格与外面的别墅区一脉相承,门前依然是停满了各色豪车,周围更是灯火通明,朱梦珺在引导员的带领下将车熟练的停到自己的专属车位,熄火后说:
“到了。”
最终在一个面积不大,大概80平米左右,但看各种设施配置均属顶级的包间里落座之后,我才知道这是与“九间堂”地产师出一家的同名高档私人会所,为每一个“九间堂”小区拥有永久房产的高端用户打造,在外面根本接触不到,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九间堂”的房子,再有钱也进不了这家会所,而这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是会员制,可以提供个性化的私人订制,其每位会员一次租赁的时间不得少于一年,根据服务等级与面积收费,我们来的这一间就是朱梦珺私人订制的,里面的布置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做,租期为5年。而这个包间的消费水平在这整个会所里虽然算不上顶级,但也属于中高档,一年的基础租金就120万,5年下来便是600万,这还不算中间的装修费以及各种消费费用,当了解这些数字之后,我想想同为记者,我那每月只有四位数的收入,跟这女人怎么比?怪不得她说给黄勋的佣金翻倍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60万对她来说几乎就是笔“零花钱”,这些点点滴滴的情况都在说明着记者这个职业对于朱梦珺来说,不尽不是主业,更像是一个闲的没事干给自己找乐子的“爱好”,作用肯定还不如她那间定制衣服的手工工作室来的高。
就像我之后认识的尤琦,身家更是高她不止一个量级,身为一个“万金大小姐”,但仍然喜欢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神农架去弩射挖心猿,剑劈长潭水怪。
关于会所如何细致入微到让人感觉“咋舌”的服务我就不一一细表了,总之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感谢各位为了这件事忙前忙后付出了这么多,我在这里,先干为敬。”朱梦珺端手中的高档红酒,如此说,随后一饮而尽,我们三人随后也各自喝掉杯中之酒。
(二十一)疑点重重与“新的风暴”
“对了,那个叫你‘三姐’的小伙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饶有兴趣的摆弄着手中的高脚杯对朱梦珺说。
“他原来是我这车4S店的修理工,技术不错,人很仗义,手下有一批兄弟,在那条街上有点威望,我那车以前就是他负责给保养,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他嫌在4S店干赚的少,就自己拉着人出来单干,搞起来了一家汽修连锁店,生意还不错,他单干之后我车上需要修理什么的就给他去捧捧场,他比4S店的那些人手艺好,而且价格也低得多。
至于他为什么叫我‘三姐’,这是个圈里朋友给我起的一个称呼,有一次我跟一个朋友一起来保养车,朋友这么叫我,他听见了,后来就跟着一起这么叫了。”朱梦珺说。
“哦,看得出这人是挺仗义,要不然也不能呼之即来。”我说,我看王珂坐在旁边,关于那小伙儿对朱梦珺有什么想法的话就还是别说了,所以就说了这么一句作为回应,还没等着朱梦珺再说什么,黄勋放下高脚杯,接过话头,对朱梦珺一本正经甚至有些严肃的说:
“朱小姐,我这个人比较喜欢钻牛角尖,不是我成心扫你兴,这个案子到这里,应该还远没有结束。”
朱梦珺听罢之后显得有点茫然,她说:
“杨百发都被击毙了,这事怎么还没有结束?”
看来在她心里这事还真就是这么简单,估计是她终于给了那帮“老爷们”一个交代,心情突然放松下来的缘故。
“你去参加案情进展会议的时候,我又调阅了很多警方资料,首先,我发现警方在这期间也做了大量的侦办工作,而且进度相当快,仅仅比我们慢了一步,我们快是快在赌佘山公寓人工湖下又人工地道的地方赌赢了,而警方则在其它侦办方向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但等发现都是错的时候再回头,我们就已经锁定杨百发了,其实说到底,他们的效率还是蛮高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只是我想不通,在此之前我入侵系统调阅的时候,为什么除了阻拦锁机器以外就没看到一丁点他们在这方面的进展呢?这些调查是被他们全部用更高等级的加密技术保存起来了,还是有人刻意隐藏?如果是前者,那绝对不会案子刚刚结束就把相关资料给降低等级‘放’出来,所以我怀疑是有人使用技术手段故意隐藏起来了,如果真有这么个人的话,那这个人首先就是个网络方面的顶尖高手。
第二,杨百发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这家伙是被枪械击毙的不假,但在死之前,身上出现了大量的非正常特征,比如说除了之前我们猜到的肾上腺素,他体内的多巴胺残留量高于正常人兴奋时的3000多倍,这只是残留量,还不是峰值,峰值起码再6、7000倍以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吸食浓度80%的四号海洛因,刺激多巴胺的分泌量也不过是正常值的30倍左右,这个正常值指是以做爱高潮为标准,那么3000-7000倍是什么概念?就是如果把这么多量的多巴胺以上述标准平摊在他的整个人生里,那么相当于他持续不断的高潮了30-70年,或者是一次性吸食了3-7公斤,浓度99.9%的五号海洛因。
那么问题又来了,人体的神经系统是不足以承载如此之高的‘兴奋载荷’的,吸食毒品过量而死的主要原因里,除了肌肉紧缩,血管供氧量加大导致心脏不堪重负以外,就是这个了。这么说吧,这世界上不可能有生理正常的人可以承受这么大剂量的毒品以及类似的神经刺激。
他是如何做到在这种状态下长时间活动的而没有引发衰竭死的?
另外,尸检报告中还提到了他的神经系统还存在物理损伤,主要表现为大脑皮层中出现了很多黑色斑点,我了解一些浅薄的医学知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除了法医报告以外,我还查阅了很多国内外的专业资料,发现这是一种‘烧蚀’现象,那些黑色斑点的位置实际上是坏死组织,把大脑比喻成一个电器的话,那这些坏死就好比是因为不堪重负而烧掉的线路管一样。
而大量研究证实氧化应激可以引起大脑皮层神经元以及海马神经元的坏死,这种现象一般出现于三种情况,第一种是患者以前患过严重的脑膜炎,愈后留下的后遗症。第二种是重度脑震荡。第三种是最为罕见的,那就是‘神经过载’,根据对杨百发脑中坏死部位取样化验后得到其出现的时间来判断,这些坏死组织出现的时间不超过24个小时,如此推算过来,首先可以排除第一种可能,也就是脑膜炎后遗症,而第二种可能看起来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毕竟在交手中他的头部遭到了多次重击,但是,重击造成的脑震荡坏死损伤通常情况下是呈大片分布的,也就是以打击位置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大片坏死,但他的情况有明显不同,他是呈斑点状广泛分布,每一块坏死面积非常小,但总数非常多,而通过进一步的解剖与论证,他的这些坏死点,几乎每一个应对的都是一个神经信号处理节点,那么也就是说,他的脑坏死情况属于最为罕见的第三种,也就是——‘神经过载’。
可能我这么说你不太明白,结合之前肾上腺素、多巴胺等过量分泌的情况,言简意赅的说,就一句话:他在死前,身体收到过某种极其强烈的刺激,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他在和我们以及后来那些你找来的帮手对打时如此不正常的直接原因,而根本原因就是那个刺激他的源头,不过寻找这个源头,我目前是无能为力。
还有,在此之前我与他有过一段很短的对话,那时候虽然这人很不友好,但可以看得出他还处于正常状态,直到我俩联手将其第一次击倒时他都还是个生理指标处于正常范围之内的人,可被打倒之后就突然暴起了,是不是说外力打击对他有一个激发的作用?还是说他就等着被人打倒,然后进入那种疯狂的状态?我现在感觉那种状态就好似是一个‘定时炸弹’,只要外界的触发条件满足了它,它便会‘爆炸’。
第三,在我接手这次委托之前,你们在隆昌公寓遭遇的那个猥亵犯的情况给我说了之后,我也调阅了相关资料,那人的情况与杨百发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又区别很大,比如说那名猥亵犯之所以突然变的力大无穷只是因为肾上腺素激增导致,并最终死于肾上腺素中毒,可在他身上并没有出现多巴胺扩张如此之多的情况,我认为两者有相似性却又不一样,呈现出的是一种‘递进’关系,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换句话说,隆昌公寓的猥亵犯只是一个‘初级状态’,而杨百发则进入到了一个比他更高一层的状态。
第四,在警方也将目标锁定在杨百发身上之后,发现此人只有初中学历,而出动了大批警力准备在其家中将他抓获,好展开进一步的讯问,但不巧的是当天杨百发没有在家,所以就顺便对他家以及他经常涉足的场所都进行了一番搜查,在搜查过程中,并未发现与这几起案子中所涉及到的高端机械、化学、工程、解剖等方面的学 资料,也就是他没有自学成才的迹象,不仅如此,根据他的保安同事所说,他性格阴郁不假,但平时最喜欢看的是相亲类的综艺节目,而且还喜欢看漫画,这与我们之前猜测的这人自律性极强,智商超高,专业知识面广的推测完全不一致啊,抛开之后的几个案子,就说‘选妃派对’中出现的阻拦锁机器,没有极其专业的知识作为基础,他怎么可能通过双手把一台如此复杂的机械组装到位还能按照需要,分毫不差的运转起来的?”
第五,这是上面问题衍生出来的一个新问题,阻拦锁这种机械,对装配的精度与力度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即便他有力气能将其拆成零部件逐一通过地下通道运送到秀台下面,可他又是怎样完成组装的?没有专业机械的辅助,用双手或者是简单工具绝不可能完成,可要是有专业的辅助机械的话,我们以及警方都没有找到其存在的证据,并且以秀台下的空间而言,而没有让这种机械展开作业的空间,那么除非是这种情况——除非他在组装该机器的时候,处于那种力大无穷的‘暴走’状态,也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他没有专业机械辅助的问题,但除了力量大以外,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精度也要高,换句话说,他当时必须是一种‘神力在身’且头脑灵活,思维清晰的‘超状态’,这与他和我们以及那些帮手对打时近乎于疯狂的样子根本对不上。
可是这样一说新第六个问题就又来了:难道他这种状态是可调的?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可不论是肾上腺素还是多巴胺,它们的增量分泌都是要有很强的外界刺激或者是外界能量输入才行,如果他能人为的控制这种状态,那简直不敢想啊,这是一个在国外作为如何增强单兵作战能力与抗疲劳能力,至今还远没有攻克的高端研究课题,他一个初中毕业的保安是怎么掌握的?简直不可思议啊。
结合之前一个我没说,但现在有必要讲一讲的事情,也可以算作是第七个问题吧:这个是关于你们在隆昌公寓遭遇到的那个猥亵犯的,按照当时的情况,他也是在最后关头突然暴起,与杨百发和我们交手并处于下风后的反应极其相似,只是杨百发身上的情况更加复杂,也好像是更进了一步,如果一次是偶然,那出现两次还有‘进化’的趋势就绝对不是偶然了,假设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恐怖了,这绝不是猥亵犯或杨百发可以驾驭的能力,而做这事的人更像是在试验什么技术,或者是为什么比作案本身比起来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服务,比如提供掩护。
所以我认为,在这背后有一个我们现在还未知的力量在操控着他俩,他俩只不过是站在台前给我们制造障眼法的木偶而已。
总的来说,在他身上出现的非正常现象,也就是我最感觉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了,因为这个问题一定会有一个技术上的解释,可惭愧的是,以我目前的知识储备,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技术能合力的解释这些事情。”黄勋一边说着,一边从真皮沙发上微微欠起身子,开始了很具有他个人语言特点的“案情分析”,他提出的这些问题,大部分也都是我所纳闷的疑问,在杨百发身上解释不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将其击毙之后就匆匆结案,这样的结果别说是完美,就是最起码的合理都说不过去。
朱梦珺听的眉头紧锁,在黄勋讲完之后,轻轻叹了一口,说:
“唉,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很有道理,但我们又能怎么办?再去揪出一个新的幕后黑手吗?杨百发已经死了,该交代的已经都交代清楚了,该发的补偿金也都发到位了,于我个人来讲,我的责任已经完全洗脱干净,这件案子也是一笔很珍贵的资料,我会充分利用起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我看就这样吧。”朱梦珺说。
她的这番话很有一股“官僚气息”,说白了就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都结束了,不再想“多管闲事”了,至于她说的“充分利用起来”,指的应该就是将该案件作为她投资主办的那个名叫《怪传》的系列伪纪录悬疑、猎奇节目的素材。
朱梦珺聪明,黄勋更是个“人尖儿”,他一听就明白了朱梦珺话中的意思,便点点头说:
“那好吧,不过我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预测:就此事而言,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不会因为杨百发的死而太平下去,反而正在酝酿着一股更大的风暴。”
“这个就说的有点夸张了吧?上海不会因此而太平?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个人有能量吧整个上海市搅个天翻地覆?有这个本事的人我估计现在早都位居高职,再次也得是富甲一方了吧?哪里还会干这种事情,如果一个对社会不满的犯罪分子有此等能量,那还了得?再说了,他真要有这种手段、这种能力,也不至于沦落到去报复社会的程度吧?”朱梦珺说。
“当然,我说这话也是没有什么切实依据的,只是根据目前的已有信息进行推测而已,不过我们可以打一个赌,最多3个月之内,这个人还会再次出手的,届时便是一场起码可以闹到满城风雨的‘大戏’。
而现在我们所遇见的,只不过是‘大戏’开场前的‘热身’而已,‘正菜’还没上,区区‘开胃菜’就已经如此厉害,我真不敢想到了那一天会出现什么情况。”黄勋说。
“好吧好吧,就算真有这么个人,那也是李万程他们的事情,让他们去对付他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假设是真的,那借着这个机会再搜罗一点素材,外加抢几个头条还是可以的。”朱梦珺说。
黄勋则没有接话,这个话题在这里也到此为止,原因很简单,一来是朱梦珺在自己脱身之后已经不再想深究此事了,毕竟在这些天里,她动用了太多的人际关系,即便对于她这种名媛交际花来说明面上只是动动嘴的事情,但帮她办事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没点好处怎么可能会如此痛快?换句话说,这就像是一场耗资非常巨大的消费,只是消费的不止金钱更是很难用有形价值来衡量的人情,而用了别人的情那是得还的,至于朱梦珺怎么还,我不清楚,但一想起“选妃派对”上那些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丝丝邪念的富豪们,这个“人情”还起来恐怕不太适合拿到“桌面”上来说。所以到头来就是,这段时间里朱梦珺要为了补上这些人情债而忙活好一阵子,以此来维系这种人脉的继续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想去掺和一个跟自己几乎没有关系且“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而从更深层次来讲,我看得出,朱梦珺打心眼儿里就不相信在杨百发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藏得更深,能量更强的指使者,她虽然聪明,但毕竟没有黄勋那样在实践中千锤百炼出来对案件细节的敏锐感,很多黄勋可以捕捉的异样之处,在她看来都很正常,或者是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另一方面,好奇心与冒险精神她从不缺乏,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么如鱼得水的情况下还去干着一份电台记者的工作,外加搞起来一档超自然主题的节目,只是她不认为真有这么回事,也就不存在原始动机了。
之后当晚剩下的时间里,就是我们四个人的闲聊,说了一些与此案无关的话题,她聊了聊她采访时的见闻,我说了说我所知道的保密规定允许内的一些事情,黄勋可说的就更多了,都是他经手或者是参与过的委托案件,这小子口才又不错,再加上又有强大的的现实基础,所以讲的那叫一个惊险离奇,很多地方都让我们三人听的拍手叫绝,只有被朱梦珺一直称为“小屁孩儿”的王珂插不上嘴,毕竟他的经历相比我们三个来说显得太过单薄了。
这件事到此时,十月一的国庆假期早已过完,我中间是给社长请了假才在上海呆了那么久,关于黄勋那些关于疑点的分析,其实在我我心里也是一个解不开的‘大疙瘩’,但是毕竟当时只是说说而已,即便当真也无处发力,所以最后我们拜别了对方,“各回各家”,我乘机返回单位,朱梦珺与王珂在上海继续该干嘛干嘛,而黄勋则先去了广州,据说下一站又要到菲律宾去接手一件“大买卖”,在临走的前一天,朱梦珺给了我一个信封,说这是作为对我在这段时间里帮她忙前忙后的感谢,这事之前她提到过,但是我没当回事儿,没想到她还真给了,我拿到信封的时候,对她说:
“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你不说清楚我可不敢要。”
“你拆看看看不就知道了?”朱梦珺说。
“你先说是什么东西,我再决定拆不拆开。”我说。
“切,看你那‘小气’样儿,这里面是张支票,钱不多,一共20万整,但你可别嫌少啊,黄侦探那60万是他的佣金,这20万就算你的‘劳务费’吧,我也想多给你点,可主要是这段时间我也不宽裕,你也知道,虽然杨百发作为罪魁祸首被击毙了,但‘选妃派对’上受伤的那些人没一个是好‘伺候’的,更何况还死了一个,这么大的事情完全用‘面子’是根本解决不了了,只能花钱,我这段时间为这事花的钱已经够在北京二环以内买套四合院了。”朱梦珺说着用手捂了一下脸,情绪显得有点“丧”。
“啊?这么夸张?主办方不是除了你以外还有11个吗,他们呢?”我说。
“他们也一样啊,我们是共同承担,要不然我一个人哪里担得起啊。”朱梦珺说。
“不是,受伤的那帮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怎么还这么在乎经济赔偿呢?”我说。
“这你就不懂了,这帮人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大方起来挥金似土,但要赶上这种事,可以说是锱铢必较,要不然你以为‘义不理财’这四个字是怎么来的?牵扯到利益问题,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如果是重情重义的人,也走不到他们今天这个位置。”朱梦珺说。
“哎呀,被你说的感觉自己不是挣大钱的料喽,既然你都说的这么困难了,我再要你的20万,这可不是爷们儿干的事,钱你留着,但这个朋友算是交上了,这不比什么都强?”我说。
“钱你还是拿着,要不然我总感觉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被我无缘无故的卷入到这些事里来,又忙前忙后帮了我这么多忙,不谢谢你那绝对不行,而且我们这里讲究的就是‘亲兄弟明算账’,你要是不要这笔钱,那就是嫌少,怎么着?你还想让我肉偿啊?再说了,又不是没给你机会。”朱梦珺说着凑过来向我脸上吹了一口香气,我一听这话要“走板儿”,赶紧说:
“哎哎哎,咱有话说话,你一这样我害怕我再有点什么‘生理反应’,那就太尴尬了。内个什么(注:这里的‘内’,意思同‘那’,是广义北方方言在某些语境下对‘那’的一种发音方式),这个钱我先拿着,你要有需要就联系我,我再给你就是。”
“我要真需要钱,20万又能干什么,给你就是给你了。”朱梦珺说,我一听这话其实说的也对,从这些天来的了解看,除了我要求下的那些小额消费以外,她身边所有的吃穿住行用,几乎任何一件正式点的东西,差不多都在20万以上,而想到她给那些受伤以及死亡的富豪赔款的事情,估计每个人的金额最少也在数百万级,多了就不敢想了,这还只是一个人的,而这么算来,他们12个主办方加起来最起码要承受总额在数亿甚至更多的赔偿金。
说完这些,当天晚上我俩又逛了逛外滩,吹了吹黄浦江上的江风,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到了第二天,我坐上飞机离开上海,在飞机上我拆开信封拿出那张支票看了看,顶头有“中国上海浦发银行”一行大字,正下方则有用钢笔写着的“贰拾万元整”这五个娟秀藏蓝色字迹,在支票的背面,竟然还有一个玫红色的口红印,我心说这都什么啊,我打小以来异性缘就相当的不怎么样,少来这一套,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我想多了,说句难听的,朱梦珺一直对我有所图,当然我相貌平平她图的当然不是貌比潘安,还是她想从我身上“挖点料”,其次就是估计她作为名媛,在面对自己有所求的人时,已经用惯了这种外人看着非常暧昧的交流方式,所以区区一个口红唇印,并不能代表什么。
至于她说给过我的“机会”,我就更没有往深处想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凭实力单身”外加“钢铁直男加强版”?
回到报社找社长销了假,从新回归到搜集材料、采访亲历人然后写内参的生活中去,一切如常。
但我那时那刻并不知道的是,正如结案的那天晚上黄勋在会所里所说的那样——一场新的,更大的风暴已经出现,它不仅正在酝酿,而且更是到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