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白水煮活人

“那你能不能做一个确定点的判断,这事的幕后凶手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帮人?”朱梦珺说。

“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能给你准确答案,说句实话,我没有任何实际依据来证明我的判断,我现在依靠的,除了三分之一的基础推理以外,其余三分之二都是靠直觉。”我说。

“那——说白了你就是在‘瞎猜’呗?”朱梦珺挑着一根眉毛说。

“也不能这么讲,我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我说。

“哼,我一个女人还没把第六感放在嘴边呢,你却一会儿直觉一会第六感了,我现在就感觉信你真是‘上了贼船’了。”朱梦珺故作噘嘴装说。

“我又没强迫你信我,更何况反而是你强迫我留下来帮你的,如果你感觉我不可信,完全可以去信警方的调查啊,你跟他们这么熟。”我说。

“我就说说,你还生气了?看你那小心眼儿的样,你说的话再不靠谱也比警察强,他们对‘选妃派对’的案子毫无头绪,又把夜店的事归结为安全事故,至于这个老头,人没死,又无权无势,他们才不会上心呢,除非凶手投案自首,或者是线索明摆着,要不然想等到破案,那完全是遥遥无期,关于这事的最新进展,就是当地的治保会发起了捐款,呼吁他的邻里给他的手术费献爱心。”朱梦珺说。

“然后呢?有人捐吗?”我说。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就凭这老头比‘化粪池’还臭的口碑,怎么可能有人给他捐款?发起了两天半了,只收到了一份捐献,金额是50元,还是一个当初被他骚扰过的女学生捐的,这年头,有良心的人总是弱势群体。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朱梦珺说。

“你这话的意思‘翻译’成白话就是‘当好人没出路’呗?”我说。

“哈哈,你这解释真是‘一语中的’!我记住了。”朱梦珺笑道,而我则只能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行了,咱们言归正传,还是假设我上面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这个人肯定还会继续作案,他在发泄愤怒,我能感受得到,在他心里,憋着一股足以冲天焚地的怒火,这股怒火不倾泻完了他是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

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晚上就起草一份书面建议,建议警方将这三次事件并案处理,如果可以那么最好,如果不行,那我们就还得靠自己,当然了,这份建议递交上去,还得靠你发挥力量。”我说。

“递交份文件是小菜一碟,但是你自己现在都不确定,又没有证据,怎么说服他们让他们并案处理?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事办砸了的可能性在9成以上,而要靠我们自己的话,我们现在就什么办法都没有,那还能怎么样?”朱梦珺说。

“放心,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如果警方拒绝并案处理的话,那我就使出这张底牌,然后咱们自己干!”我说。

“什么底牌?”朱梦珺说。

“这你就别管了,希望用不到。”我说。

“我看你就是当内参记者太久,采访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太多,说什么都自不自觉搞的神神秘秘的,这是病,而且是职业病,‘得治’。”朱梦珺说。

“嘿!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初去隆昌公寓的路上我说你那话的‘仇’呢?”我说。

“知道就好,我就是要‘报复’你。”朱梦珺抿嘴笑说。

随后我俩又闲聊了几句,等送走了她之后,我连夜构思,根据我目前的推断,写下了一片5000字左右的建议书,这已经是我能把当下我要表达的全部要点全部讲清楚的前提下可以精简到的最小篇幅了。

次日,在朱梦珺的陪伴下,我俩再次来到警局,见到了李万程,这李万程看到我俩之后脸色当场变的铁青,用“硬到能帮棒槌用的”的冰冷语气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问我们来干什么,我表明来意,将建议书放上去,并言简意赅的讲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算是没想到,也算是在意料之内,还没等我的话说完,这李万程便大发雷霆,这次他也“没放过”朱梦珺,而是直接针对我们两个人(当然,重点还是我)吼道:

“你给我闭嘴!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办案?前面两次给足了你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现在就从我的办公室里消失,否则我叫人来拘留你们,你们这是妨碍公务!”

“李局,我们这也是好心……”朱梦珺插嘴,但还没等把话说完,李万程便将“矛头”完全对准她,用同样的吼声说:

“还有你!别以为你是电台的记者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你掺和到这件事里以来,我给你开的‘后门’还少吗?你说你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有事没事的天天往他屋里跑,这像话吗?!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他住的是局里的招待所,你一天去几趟,那前台看的都清清楚楚!

对了,不说这事我还给忘了,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们距局里提供的,我现在以局长的身份告诉你,在今天晚上之前,立马给我搬出去!要是到了明天我还发现你在里面没走,别怪我找人‘帮’你搬到街上去住!

你要想待在上海我没意见,但招待所的资源非常紧张,比拟重要的来客还有的是,所以你必须‘挪’个地方,爱去哪儿去哪儿!”他前半段话对着朱梦珺说,后半段话又重新奔我来,看得出,从第一次隆昌公寓案的总结大会上我“公然”“呛”他就已经让他对我的印象坏透了,再经过那台阻拦锁原理机器上的说教,他看我不顺眼完全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估计不是碍于我是他们请来的记者的身份,他早就发表了,而现在忍无可忍之下则直接摆起官架子要把我往外撵,而我听到这里不仅没有生气,还感觉很好笑,笑这个李局长这么大的块头,气量却这么小,不过我不生气,不代表朱梦珺不生气,她毕竟不是个寻常的普通女人,听了这番话,尤其说她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以及“天天往他(也就是我)屋里跑”这两句之后,当场就发飙了,直接抬手指着李万程说:

“李万程!我真想不通你这种办事效率低下,官僚作风严重的人是怎么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好,你不听我们的建议是吧?你等着,看我们最终把真相找出来给你看看,到时候我会把我所有的同行们都找来好好报道报道,咱们走着瞧!

至于搬家,老娘有的是地方给人家住,谁稀罕你的破招待所!走!”说罢,朱梦珺拉着我就走,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用余光还看到李万程局长既气愤又“一脸懵逼”的表情,可能他人到中年活这么几十年来,除了他的上级以外,朱梦珺是第一个把他骂的如此狗血喷头的人吧。

等一直走到警局门口,我俩上了车开到了大道上,朱梦珺这才对我说:

“这次咱俩,特别是我,算是彻底把这个家伙给得罪了,以后想从警方这边获得第一手的消息都很难了,如果你再需要我打听这方面的事的话,我只能说不是不可以,但人情方面的‘成本’会高很多,而且也就诸多限制,换句话说就是不像之前那么想问什么就能问出什么来了。

而且我刚才还夸下了海口,说咱们能把真相找出来,我是没这个本事,可全指望你了,你可别糊弄我,给我交个底,你之前说的你那张底牌到底是什么?到底行不行?”

“得罪归得罪,不过话说回来,你能跟李万程这么对吵,也看得出你俩平时的交情相当‘铁’了,如果只是‘面子上的事儿’,用词是绝对不会这么激烈的。”我说。

“你别打岔,我就问你的那张底牌到底靠不靠谱?”朱梦珺用平时对话中少有的严肃表情对我说。

我正要准备回答两句,朱梦珺的电话突然响了,一阵铃声之后,她从价值不菲的“VERSACE(范思哲)”牌女士手提包中掏出手机,我看到来电显示上标注的是“王珂”两个字,也就是跟着她一起参加隆昌公寓行动的那个青涩小伙,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我知道王珂几乎算得上是朱梦珺的“御用摄像师”了,只要是朱梦珺的采访,摄像全部由王珂负责,王珂也是尽职尽责,在上海电视台的这些同行们之间,都说王珂暗恋朱梦珺,我还拿这事调侃过她,她则说:

“他的爱意,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卑微了。”

我则无言以对。

言归正传,我坐在副驾驶上听不见不处于免提状态的王珂在说什么,但看朱梦珺两眼微瞪,口气惊讶的连着说了好几个“什么”之后,我知道又出事了,而且跟之前发生的案件八九不离十还是“一家”的。

大约一分多钟后,朱梦珺挂掉了电话,找了个路边停车位将车随便斜着一听,然后扭头对我说:

“江宁路‘玉锦城’(该小区名称也为化名,下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手段极其残忍恶劣,死者是一名老年女性。”

“‘极其残忍’是多残忍?”我略微惊讶于她的这个措词,便如此问。

“先不说了,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这是独家消息,我们如果动作够快的话,还可能赶在警方的前面到达,现在王珂已经在现场了。”朱梦珺说。

“王珂一个摄像师怎么还对热点问题有这么强的‘嗅觉’?”我说。

“他是去找他姨妈,他姨妈就住在玉锦城,跟这个受害者是邻居,因为受害者家的门敞着,一直没人进出也没人管,老年人一般都比较好事,所以他姨妈就进去看,结果发现了死者,王珂能发现这事,纯属巧合。”朱梦珺说。

“这真是什么事儿都让咱们给‘赶上’了昂。”我说。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朱梦珺说。

她作为一个在上海打拼这么多年的本地人,对怎么前往这个目的地自然熟悉的很,车子一路狂奔,中间还闯了一个红灯,她也毫不在乎,最后挂着风就来到了这个名叫“玉锦城”的小区,从外表看,这应该是一个中档小区,里面住着的估计都是工薪阶层或者是初级白领(注意:中档小区跟中产阶级可不是一个层级的配套概念,中产阶级住的一般都是高档小区,而资产阶级则住的是豪华小区或者是别墅区,比如举办“选妃派对”的佘山公寓,以及汤臣国际等),下车之后我俩风是风火是火的就往王珂发来的具体楼门及楼层跑,电梯直接上到9层停下,但出门之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拉住朱梦珺说:

“咱们这么贸贸然的进去看,好像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朱梦珺问。

“警方还没到,咱俩先进去看,会不会破坏现场,而且留下咱俩的痕迹,会造成很多麻烦的啊。”我说。

“对,你不说我还忘了,把这个戴上。”朱梦珺说着,从手提包里逃出来几个东西,我接过来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副鞋套与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她居然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看来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事情既然到这儿了,不进去在心里也的确说不过去,所以便在电梯口穿戴整齐后继续往里走,一拐弯,就看见王珂站在应该是受害人家的门口,他的手脚上居然也有手套与鞋套,这跟着朱梦珺的“混”久了还真不是白“混”的。

长话短说,我们三个,王珂作为最初目击者,走在最前面,我排在第二,朱梦珺在第三,这房子是三室一厅的结构,并不算大,王珂说死者现在就在浴室的浴缸里,我们直奔主题直接进了浴室,完全推开浴室半敞着的推拉门,就看见一个乳白色的经典造型浴缸安置在地面上,而周围非常干净,没有一丁点打斗的痕迹,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只是非常奇怪,在这浴缸的上面,居然改了一个向上突起的木质盖子,这个盖子与浴缸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种盛放“大件儿”菜肴的器具,朱梦珺看到此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问:

“人呢?你不是说死者在这里吗?而且杀死她的手段还极其残忍,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王珂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那个浴缸,朱梦珺胆子倒也真是大,直接伸手去拿上面的盖子,可能是她知道这里已经有王珂的姨妈以及王珂看过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在拿掉盖子的一瞬间,下面露出的景象当场就把朱梦珺吓得花容失色,手上拿的盖子更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惊吓而脱手掉在地上,而我也被吓得本能向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只有已经看过一次的王珂的反应是最小的,但也皱起了眉头,把脸别向了一边,尽量不去直视那浴缸里的东西。

那么浴缸里到底有什么呢?——一个被煮熟了的老妇人!

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大家可以想象烤炉猪的颜色和状态是什么样的,当时浴缸里的也是什么样的,只是把猪换成了人而已。

盖子掀开之后,浴缸里温度还未散尽的热水还在向外冒着股股热气,而且除了一个被煮熟的人以外,在水面上还漂着几片一起被煮熟的烂菜叶。

面对此景,还好朱梦珺作为记者最起码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又经过这几天的历练,坚强了很多,所以眼前这一幕纵然骇人无比,但她缓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没有尖叫出来,倘若现在在场的是别的普通女人,恐怕早就尖叫到昏厥了。

“你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吗?”我们三人退出屋子,回到楼道里,我问王珂。

“嗯,先是我姨妈发现的,差点把她给吓死,我当时正好在她家,就过去看了看,结果就是这样了。”王珂说。

“这个死者有什么背景或者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吗?”我说。

“嗯——我听我姨妈说,这个人口碑不太好,全楼上下都很烦她,她家境挺殷实的,有一儿一女,儿子是个处长,女儿在外面做生意,但她却特别抠门,买什么东西都得往死里讲价,讲的太低了别人不卖她就骂人,而且骂的很难听,今年情人节的时候,她看到楼下有卖玫瑰花的,人家是25块钱一朵,她非要5块钱一朵全买走,然后回家泡澡用,那个卖花的是个外地来上学的学生,兼职干这个赚点钱,挺不容易的,结果她就站在那里劈头盖脸的骂人家,骂了十多分钟,把人家给骂哭了,人家带着花走,她还追着人家骂。”王珂说。

“这么低素质的人还泡玫瑰花瓣澡?哼,这下好了,直接泡了个‘开水澡’,成‘熟’的了。”朱梦珺说。

“行了,现在事态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这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凶手作案针对性非常强,有明显的报复性动机,她平时喜欢泡澡,就让她死在了浴缸里,喜欢用花瓣泡澡,就给她放了几片菜叶当‘陪葬’,这凶手要了她的命还不算完,还用这种带有一丝‘仪式感’的方法羞辱和讽刺她,如此来看,虽然每次的作案手段都不同,但从心态上来说,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或团伙所为了。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跟警方比比,看谁先破了这个系列案件。”我说。

“你要出你那张‘底牌’了?”朱梦珺说。

“嗯,不过还得你帮帮忙。”我说。

“哎,这就有意思了啊,打听消息我帮忙那是正常情况,可怎么你要出你的‘底牌’还让我帮忙呢?我都不知道你的‘底牌’是什么,我怎么帮忙啊?”朱梦珺闻听此言,一脸“莫名其妙”的对我说。

(十一)私家侦探

“因为需要你投资一点赞助费,这么说吧,我这张‘底牌’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正经八百的私家侦探,在这个圈子里名气非常大,他们内部有一个排名,他常年在前三甲内徘徊,不夸张的说,这个人称得上是‘狄仁杰+福尔摩斯’的结合体,我把他请来的话,那就应了你当初对那些富豪们‘最好的华人私家侦探’的承诺了,我联系到他并找他来帮忙是没问题,但是……”我说到后面欲言又止,想让朱梦珺自己“领悟”。

“你前面不都说了要赞助吗?肯定就是价格比较高呗,说吧,他收费标准是什么样的?而且实话给你说,上海这边的私家侦探我都熟,‘选妃派对’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把这些案件的资料都已经给他们其中几个顶尖的看了,他们也没有好的办法,原因很简单,私家侦探一般只接手寻人、物品丢失、婚外情之类私生活调查等方面的事情,对于出现严重伤害乃至是命案的刑事案件,他们是不接手的,这是他们行内的原则,而另外一个关键原因则是,私家侦探即便再厉害,想要搞清楚一件事,也得先有头绪,或者说得有最起码的线索,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有线索的话,我们以及警方还至于这么被动?

所以,私家侦探这事我早就想到了,只是结合实际情况来看,碰上现在这么棘手的案子,不太靠谱,这边的不行,你那个朋友难道就行吗?”朱梦珺说。

“嘿,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行,这样也好,就不用给你解释里面的一些基础知识了,首先你说的那些私家侦探,他们要么是技术太过于单一,要么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你也知道,就‘选妃派对’这事,如果没有足够诱人的利润,没有哪个局外人会想掺和进来,而我就属于被你拉下水的典型。其次,私家侦探这个行当最早出现在西欧地区,类似福尔摩斯这种形象,其实就是私家侦探,所以常年‘霸占’这一行翘楚的不论是个人还是公司,基本都是欧美国家的,而我说的这个人,他年纪比我略大,用了5年的时间就在里面混出了现在的名堂,那可不是靠吹的,类似国外警方不能向外公开的‘异体缝合案’、‘硫酸熔尸案’、‘连环奸杀幼女案’以及‘烹尸案’等变态案件,他破获了不止一起,类似碎尸案这种级别的,在他经手的案子里都属于‘轻口味’的,所以,上海虽然硬件发达,但毕竟是区区一域,这么小范围内的私家侦探跟他比,不是我替他吹,还真差点事儿,这事业务能力上的差距。

另外,他还是个顶尖的黑客,身手也相当不错,这两条也都是他能在私家侦探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的重要资本。”我说。

“你这还没替他吹?我听着都快说成神了,不过被你说的,我还真倒是有兴趣见识见识让你这么一个见多识广的内参记者都如此推崇的人是什么样,你刚才提到了佣金问题,说吧,我看看我能不能承受。”朱梦珺说。

“那个——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现在警察快来了,如果跟咱们在这里碰上,解释起来很麻烦呐。”王珂插话道。

我俩一听,说的有道理,三人就赶紧下楼,等到了朱梦珺的车上,离开了“玉锦城”小区之后再详细说。

“现在不用着急了,报个价吧。”朱梦珺在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说。

“他的收费标准据我所知,是按天来计算的,他了解基本情况之后会指定一个破案日期,在日期内,每天一结算,而他通常情况下的每日佣金一般在3万元人民币左右,其实这不算高,个别有按小时计算的,一小时2000美元,比他贵的多,但能力还没有他强。

不过除了佣金以外,这种级别的案子,起码还要预支他15万左右的定金,如果案子如期破获了,会退还给雇主的,如果无法破获,将不收取佣金,但要在定金中抽取50%作为劳务费。”我说。

我这么说是想让朱梦珺好接受一下,没想到她一摆手,说:

“你也知道,我之前争取到的时间就15天,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所以未来最好能在10天内吧案子查出头绪来,即便不能完全破了,也得有重大进展,起码我得给那帮富豪们有个交代,这样,你报价的时候,我愿意翻倍,30万定金,佣金一天给他6万,10天出成果,而且我,还有你,在加上王珂,我们三个得全程跟着,并了解所有的细节,行就行,不行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嗬,你倒是爽快,不过你叫咱们三个都跟着是什么意思?”我说。

“这么好的素材收集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再说了,按照你的分析,一个如此厉害的凶手,我也想体验一把通过抽丝剥茧最后将其真面目露出来的快感。”朱梦珺说。

“好吧,有钱就好办事,我一会儿就联系他,你的这个价钱在这摆着,估计问题不大。不过我倒是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我说。

“说吧,跟我你还见什么外。”朱梦珺说,她这话一出口,我感觉后面的王珂用一种很“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呃,你这几天一直在说‘选妃派对’上受伤的那些富豪让你作为主办方之一压力很大,可是听你说归说,但看你的状态一点也没感觉出来你压力大啊。”我说。

“我是主办方之一,不是唯一,主办方一共有12个呢,你以为那11个是摆设啊?他们也得承担压力,我算是压力比较小的,主要就是被他们分摊了,如果这事让我一个人来扛,那估计你现在早就已经看不见我了。”朱梦珺说。

“珺姐,你别这么说,有我在,没人能伤害的了你!”王珂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闭嘴,小屁孩儿。”朱梦珺头也没回的说。

我透过中视镜,看见王珂撇了一下嘴,但眼神中是一往情深,种种迹象表明,王珂的确是暗恋朱梦珺。

什么是暗恋?就是明明喜欢却又感觉自己“配不上”的情感。

当天下午,我联系了我的那位私家侦探朋友,他叫黄勋,祖籍澳门,受环境影响,很早就出国发展,由于喜欢刑侦,所以做了私家侦探这一行,我曾经问过他既然对刑事侦破这么有兴趣,为什么不去考警校呢?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他说纪律的约束会影响他的发挥,我一想也对,就我对他的了解,他是那种典型的把自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所以对他的说法表示理解。

很巧的是,黄勋刚好在20天前在希腊破获了一起“杀人医生”案,赚了一笔可观的佣金,正在爱琴海放松度假,我一个国际长途打过去,他就说我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突然找他肯定不是好事,我将事情的原委给他简单的一讲,他顿时就来了兴趣,我知道像他这种骨子里就“不安分”的人,其实看重的并不是多少佣金,而是这个案子有没有挑战性,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私家侦探界声誉如此之高却收费不算太高的原因,另外,我比较欣赏他的人品,他在欧美地区混迹多年,对当地华人的需求会优先提供帮助,而且费用可以适当降低,这一点与我在采访中接触过的很多有侠义之风的玄门高手颇为类似。

而我这人也还算得上是忠厚(是“还算的上”,偶尔也会有一点小小的“腹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俩才从发小再到长大成人,各自的三观相比儿时都已沧海桑田但却没断了联系的原因。

约好了时间,他将在第二天中午,从雅典直飞上海,我将情况给朱梦珺还有王珂说了一声,然后我们三人前去机场接机。

这小子从飞机上下来,那一身行头兼职就是为“上海滩”这个主题准备的,身穿秋季款的风衣,头戴圆顶礼帽,还有一条薄围巾,一身许文强的装扮跃然眼前,我把他指给两人看,朱梦珺说:

“哎,没想到,你这朋友还挺帅的啊。”

“怎么了?又戳到你的‘粉红少女心’了?”我说。

“我就这么一说而已,我可不像某些人,是那种被摸摸脸就不淡定的人。”朱梦珺斜了我一眼,笑盈盈的说,我一听她这是在指桑骂槐,便撇了一下嘴没有回话。

双方见面,我作为中间人在两边做了简单介绍,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后便直奔主题,我问黄勋:

“按照我的分析,这件事应该是由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伙人干的,你觉得呢?”

“这个事明摆着的,肯定是一股力量所为的系列案件,要不然这么多事情不可能在间隔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频繁发生,关键是这些作案的手段都比较少见,不说别的,就说用拐棍从肛门穿过一个老年男性的身体,再用烧开的洗澡水煮熟一个老妇人这两件事,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刑事案件,另外,前面用钢索和钢缆袭击派对参与人员,以及夜店的天然气爆炸案,针对性其实是非常明显的,除了你在电话里给我说的他在宣泄某种不满以外,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这个人,不简单。”黄勋说。

“不简单是肯定的,不过夜店天然气的事情,警方的反应让我们很大跌眼镜,这么精心策划的事情,他们居然认为是消防事故。”我说。

“这个正常,在全世界范围内,刑事案的真正破案率其实只有50%,也就是说,一半的案子是没有结果或者说是没有正确结果的,那么遭遇这种情况有解决不了的时候,就只能寻找理由和借口了,这还算好的,毕竟没有随便抓个人屈打成招,而这种事,在东南亚那一带太常见了,找不到凶手就随便抓人,我在印尼接过两次委托,对他们那里的警界风气,真是失望透顶。”黄勋说。

“也罢,如果警方知道这是刑事案件但因为一时解决不了又要稳定人心而谎称这是消防事故的话,那还是一种比较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是警方真的以为这是只一场消防事故。”我说。

“当然,要真是那样的话,这个警方就太蠢了。”黄勋说。

“呃,黄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破案的重点工作放在哪里?”朱梦珺说。

她这话说的职业范儿十足,就像一个记者在采访一个办案人员,黄勋未加思索回道:

“从派对袭击案到最近的老妇遇害,这中间所有的受害者,只有两人的背景是不清晰的,就是夜店里被烧死的那一对男女,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深挖’他们的个人信息,然后综合其他受害人的信息展开分析,再给凶手或者是他们这个团伙做一个‘心理画像’。”

“可是我打听过了啊,确定了那两名夜店受害者的性别,姓名,家庭住址,除了这些你还想了解什么?而且这些信息以外的信息对破案有帮助吗?”朱梦珺说。

“这两个人的社会交际圈,最近半年的通话记录,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我都要,这些信息对破案有决定性的作用,是给凶手制作‘心理画像’的关键。”黄勋说。

“那么这些信息你怎么获取?除非是网警,要不然想短时间内搞到这些东西,成本是非常高的。”朱梦珺说。

“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不用当什么私家侦探了。”黄勋说。

这些对话是在离开机场的路上所说,随后在朱梦珺的安排下,我们以她的服装设计工作室为临时“基地”,展开了对这一系列案件的追踪。

到了地方后,黄勋掏出了自己那台没有任何标志的纯黑色专用笔记本电脑,这个笔记本的样子很奇怪,有点像那种为适应野外恶劣条件下使用的军用笔记本,又厚又方,尤其是厚度,起码比市场上常见的笔记被厚出1倍以上,朱梦珺看罢悄悄问我:

“这是台笔记本?怎么看着跟个‘便携式冰箱’似的啊?”

“的确是个笔记本,但为什么‘长’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不过像他这种黑客高手,肯定不可能不懂电脑,那么用一台这种有点奇怪的东西,就自然有他的用意,估计这电脑有很多一般电脑不具备的功能。”我说。

而黄将自己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后便经过一阵简单的操作连接上了朱梦珺工作室的无限网,朱梦珺奇怪道:

“咦?你也没问我无限网名称,我更没告诉你密码,你是怎么连上的?”

“你的无限网名称叫做‘足以慰红尘’,而你毕业的院校是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新闻学院,于2005年入学,当时你所在的寝室集中了全学院十大美女中的前四名,你就是其中之一,然后有男同学调侃,你们一个寝室的颜值就可以慰藉所有红尘,而‘足以慰红尘’这句话也就不胫而走,在4年的大学生活里,成为了你们这个‘宿舍天团’的代名词,你毕业后为了纪念自己的大学时光,在自己的无限网上用了这个五个字,这完全在逻辑之内。

至于我是怎么弄到密码的,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就像喘气一样容易。”黄勋说。

“这……”朱梦珺听完他的话,整个人的表情都完全怔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惊讶到了一时无法说话的程度,黄勋也不再有任何表示,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开始自顾自的操作电脑,而那双手在键盘上运动起来的速度简直堪称是个“机器人”。

“等会儿,这些事情是你告诉她的?”朱梦珺在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余惊为消的看向我问道,我对黄勋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表示并不意外,而且这个跟我更是毫无关系,便说:

“他说的这些事我都不清楚,你掰着手指头算算,我才认识你几天?我上哪儿知道这些事儿去啊?”

朱梦珺一想也对,就继续问黄勋:

“这些事情都是我大学时代的陈年旧事了,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根本不会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首先,我要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我无意冒犯你的隐私,但是我收到这位记者同志的介绍,找我给你的事情帮忙,而我又答应了下来,那么你就是我的委托人,为了更好的展开调查,我有必要在工作正式开始之前先对委托人有一个全面而细致的了解,每一次委托,都是如此,从没有例外,这是我的个人规矩,如果感觉不方便,我可以就此退出,不过,按照规矩,我要扣除你定金的50%,外加你要承担我的路费。”黄勋说着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接着看向朱梦珺,那意思很明显,就是问朱梦珺介不介意,如果介意,那么把往返的费用给他结清,而朱梦珺则说:

“这倒没有,你忙你的,别耽误了正事,我就是这么一问,不过你刚才说的是你了解这些事情的动机,并不是方法,而我想知道的是方法。”

“方法就是我现在正在用的方法,所有学校、企业,包括警方在内的资料库、户籍库在我面前都是完全‘公开’的,找到了基础资料之后,再锁定个人,继续追查,然后逐渐缩小排查圈,而想要的信息,在这个过程之中就会一个一个的‘自动’出来了。”黄勋一听朱梦珺这么说,就恢复了手头上的操作,并一边忙一边说: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朱梦珺说。

“现在我正在查看警方的相关户籍资料,还有通话记录。”黄勋说。

“那是内网里才能看到的内容,我都不好打听,难道你能突破了他们设置的‘防火墙’?”朱梦珺说。

“那种东西还用得着‘突破’吗?”黄勋说。

“呃……好吧。”朱梦珺被黄勋这种建立在能力至上的傲慢给彻底震住了,无话可说之下只得冒出这么一句来,而我则早已习以为常,不过我还是插嘴道:

“我说一句,你刚才叫我什么?‘记者同志’?你这从哪儿学来的?不会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拿了你的电脑就跑?(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那台专用电脑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经常这么跟他开玩笑)”

黄勋听罢我与对视了片刻,然后我俩就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时候男人间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好了,目前所需要的资料,大概都在这里了。”黄勋说,朱梦珺还没有从惊讶中完全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把电脑敲定,然后将机身一转,让屏幕对向我们三个,朱梦珺说:

“这里都有什么资料?”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们在死前一个月内的所有通话记录,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以及电话联系人,这个女性死者名叫‘段晓婷’,死亡时25岁,她的行踪比较好确定,因为我发现她刷微博的频率接近‘病态’,快的时候几乎是每隔7-10分钟就会更新一条自己的所在位置,而最长也不过几个小时,从这个角度上说,她几乎是在用微博‘直播’自己的生活。

而从其中早期的内容来看,可以判断她的家境一般,且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她的父母是车床厂的基层工人,属于上海比较典型的老工薪阶层,而她在各方面的能力也一般,学习一般、工作能力一般,相貌同样一般,但是自从2014年05月开始,她的生活突然奢侈了起来,名牌包,名牌表,以及从头到脚的各种穿着,还有就是在辞掉工作没有稳定收入的情况下周游世界,她的物质生活有了如此突飞猛进般的变化,这个虽然在微博的内容上无法分析出来,但从她自拍照的变化上来看,她在这期间进行了大范围的整形,削骨、隆鼻、开眼线以及隆胸、丰臀、丰唇都做了,由于前后相差太大,所以她删掉了以前的老照片,可我给她稍稍‘恢复’了一下,就可以看见了。”黄勋说着指了一下屏幕上的两张照片,王珂推了一下黑框眼镜说:

“这是一个人?!”

的确,照片上的人在对比之下,单从外貌看来的话,完全是判若两人,而朱梦珺则不以为然的说:

“这个很正常,现在有些女孩子相貌平平,把自己可以获取成功的砝码都压在了颜值上,而对于她们来说,几乎是提高颜值的唯一手段便是整形了。

这还算是豁的出去的,豁不出去或者是实在没钱的,就只能玩玩P图了。”

“是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天生丽质。”黄勋说。

“谢谢。不过你找出这些来时想说明什么呢?”朱梦珺一笑,谢过黄勋的褒奖,随后问道。

“我刚才还没说讲完,那我就接着说:她所接受的这套整形手术在费用是她当时的经济情况所不能承受的,根据一些微博上的早期照片显示,她在整容之前,应该是在夜店当过陪酒女,只是她谎称是跟朋友一起去玩儿。在通过这种方式赚取了手术费之后对全身上下几乎所有部位都进行了大幅度调整,不过不得不说,她的整形还是很成功的,而她的物质生活突然得到提升正好是在她整形之后,那么很明显,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她是通过颜值的提升换区了物质生活的提升,这样的话就有两种最大的可能,第一种是她做了‘应召女郎’,第二种是她被人包养了,而‘应召女郎’这种活计,只要做了,是很难瞒住人的,但是我并没有查到多少这方面的信息,那么也就是说,她是被人包养了。

而微博上的信息必定是公开的,下面这些则是她在社交软件上的聊天信息,这些信息印证了上面的猜测,她的确被人保养了,而且她在被包养的同时,还在外面钓了不下10个‘备胎’。”黄勋说到这里,又操作了一下电脑,好让我们能更清楚的看到这些信息。

“什么是‘应召女郎’?”王珂问。

“小屁孩,不该你知道的就别乱问。”朱梦珺说,我在旁边只能哑然一笑,而“应召女郎”这四个字的含义直白的“翻译”过来就是“外围女”,只不过这种叫法在国内并不怎么流行,一般流行于欧美地区,两者就像“镜仙”与“血腥玛丽”一样,属于一种事物的两种称呼,而黄勋之所以这样叫,主要是因为他在国外呆的时间不较长养成的用词习惯。

(十二)锁定目标

“不下10个备胎?估计‘质量’都不怎么样吧?”朱梦珺接着说。

“相对而言,有好有坏,条件最好的两个就是在事发这家夜店里认识的公子哥,而这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一个是开办了一家中小型医疗器械企业,一个是有一家小型汽车配件企业,算不上大富,属于比中产略高的小资水平吧,就是大钱没有,有个十几万闲钱的那种。

而另外那些在物质层面就不太行了,大部分都是学生,还有一个是小餐馆服务员,尤其是其中有一个学生,家是江西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背井离乡来上海读大学,拿着种地辛苦赚来的学费不学好,跟这种女人厮混在一起,你看看他发的朋友圈,一个月内出现了5次‘又要吃土’的类似内容,一天只吃一顿饭,攒下来的钱给这女人买了一双市场价3850元的Valentino(注:音译为“华伦天奴”,是一个意大利女装/女鞋奢侈品品牌)宴会版8分细高跟,还说喜欢看她穿高跟的样子。”黄勋说。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连她钓的‘凯子’(注:源自闽南话,本意为“傻子”,现专指被女人骗了【主要是骗钱】又没讨到好处的男人)的家庭背景都调查出来了?”朱梦珺说。

“这些都是‘信息黑市’上最不值钱的底层信息,只要进得去,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而我之所以查这些内容,是因为她的这些‘备胎’里有一个有非常强烈的作案动机,起码针对段晓婷来说是这样的,这个人叫‘张中旭’,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学生。”黄勋说。

“我估计,这男的以这种毫无尊严的形式倒贴了这个小姑娘很久,但小姑娘不温不火,不拒绝但更不答应,没事就搞搞暧昧,享受着他的爱慕,然后付出这么多的男方突然发现自己在她的交际圈里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卒子’,便崩溃了,而且在女方出事前,双方应该发生过激烈的言语甚至是肢体冲突,对吧?”我说。

“嗯,就是这个套路,在段晓婷出事前的4天晚上大概19点40分左右,两人在女方的出租屋前见面,并吵过一次架,非常激烈,男的赖着不走,最后还被女方叫来的另一个男的给打了一顿,其中被踢中了裆部,并伴有尿血症状,去医院做过检查。”黄勋说。

“唉,怪不得现在都说100分的爱,最多给99分,留下1分是自己的尊严,这小男生也怪可怜的,别说1分尊严了,他的尊严都成‘负数’了。”我摇摇头叹息道。

“哎呦,可以啊,你对这种事情还这么了解呢?”朱梦珺说。

“开玩笑,我当内参记者之前可是当过情感专栏专职作者的,男女感情这方面的问题,尤其是年轻男女之间,当下最避不开的话题之一就是‘备胎’,这种享受着追求者爱意却又钓着别人玩暧昧的姑娘现在太多了,这是一颗夹在两性之间的‘定时炸弹’,非常危险。”我说。

“说到‘情感专栏’这个问题,就可以谈谈夜店当晚的这位男性死者了,此人名叫‘杨阳洋’,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微信公众号‘教你牵手’的创始者,二是一家大型健身会所的健身教练,这个人的感情史极为复杂,同时交往的女性我现在确认的就有12人之多,其中既有从夜店认识的异性,也有他的会员,还有一些学生妹,而他开办的这个微信公众号上差不多所有内容都是与怎么‘低成本撩妹’有关的,用的都是PUA里的那些渣男套路,这人在这之前还做过PUA的国内推广,赚了不少直男的学费。

(注:PUA的全称为Pick-up Artist,中文直译为‘搭讪艺术家’,是指专门教男性怎样成功搭讪并吸引异性的一门心理课程,但经过快速的膨胀式病态发展之后,该课程的教习队伍中混进去了很多人渣,遭到了为外界的广泛诟病)

比如这一段他向他的所谓‘学员’显示‘战果’:”黄勋说着用鼠标下拉,指出屏幕上的一大段话,我伸头仔细看,见上面写道:

“这妞是从国企大院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人挺单纯,这种最好‘上’,我当时已要一张纸巾的借口跟她搭的讪,搭讪这个事情,记住了,一定要脸皮厚,不能怕被拒绝,即便被拒绝了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对吧?搭讪的多了,总有能成功的,这是一个几率问题。

然后我就跟她聊,和女生聊天最重要的就是技巧,你要先捧她,然后再适当的打击她一下,比如说她在朋友圈发自拍照,你说整体好看,但哪儿哪儿哪儿还有缺点之类的,但不能打击的太狠,太狠她就不理你了,你得让对方对你的评价存在形成依赖才行。

大概聊了一个星期吧,她说她想我了,心情不好,我就约她出来,这种情况当然是一约就中,见面之后她比我想象的要强,打扮的虽然不怎么骚,但也挺性感,身高足有1.68米,是个大长腿,还穿这双肉丝,是我喜欢的路数。我俩在路边摊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小酒,然后趁着她微醺的时候,再陪她去外滩吹吹黄浦江上的风,看看夜景,暧昧的气氛一下子不就有了嘛?而且成本还低,两个人的消费加起来刚刚超过三位数,非常适合经济条件不好的屌丝学员尝试哦。

你们问我为什么不去跟她开房?哈哈,她是那种比较保守的类型,所以不能太猴急,俗话不还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这种情况还得放长线钓大鱼,第一次见面,不能开门见山的提这些,否则会显得你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当天也还是有进展的,那天黄浦江上正好有游轮的激光灯表演,不是我赶得巧,这是我事先都计算好的,等到了地方正好开始打激光,这叫把握节奏,你要让妹子跟着你的节奏走,你才能活的主动权,懂不懂?

激光在对面的建筑物上形成图案后,那当然是五彩缤纷,她看的入神,我就说再美的夜景映在你的脸上也将黯然失色,这话显得有点‘土味情话’的感觉,但不要紧,‘土味情话’只要用对了时机,‘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她娇羞的一笑,在等她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俩对视2秒钟,然后我主动出击,与她深吻,那可是舌吻呦,这是初次见面,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进展要完爆无数确立情侣关系后连手都没拉过的小男女。

接吻完了之后,她的口红印在了我的嘴唇上,她就掏出一块纸巾来给我擦,擦干净后准备要扔,我给抢过来了,她问我干什么,我说这是我的初吻,想把这张纸巾留作纪念,你想,我说我是初吻,她肯定不信,而我则给她解释是‘这是我与她之间的初吻’,她听了就乐了,笑着说我油嘴滑舌,这种小技巧,留给她的是回味无穷的感动,方便下次邀约以及升级关系。

至于后来,第二次我就把她‘上’了,不过这妞的确是太‘笨’,在床上什么都不会,都得靠我教,累死我了,又约了几次,我感觉玩腻了,就不理她了,她给我主动发信息我也懒得回,后来她在街上碰见我与另外一个妞约会,就跟我吵了一架,我无所谓咯,因为没有她,我可以分分钟再‘挂’上比她条件更好,‘活儿’更好的姑娘。

呐,这只是我无数‘战例’中很普通的一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给你们大致说说过程,就是想给你们建立一个如何低成本撩妹,泡妹的概念,至于如何深入,以及如何维持、升级关系的具体技巧,交了下一堂课的私教费,我会亲自给你们视频讲解,并给你们分享我真正的‘高技术’撩妹‘战例’,比这个可香艳的多。”

“这男的跟刚才说的那个女的弄到一块儿,我感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渣男配渣女,凑在一起肯定是‘天雷勾地火’。

本来这种行为就很让人恶心,又是PUA这一套就更讨厌了,拿这种东西当宝贝的人用《非诚勿扰2》里葛优的话说,就是一帮‘骗吃骗喝骗炮打’的垃圾。”我看完之后心生厌恶的说。

“‘老实交代’,你当情感专栏作者的时候是不是也没少写这种东西啊?”朱梦珺说。

“开什么玩笑,我写的那些可是在杂志跟报纸上发表的,怎么可能是这些教人瞎搞的玩意儿?”我说。

“看把你给急的,开个玩笑啦。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渣男的数量,不比刚才说的那种渣女少,他们一般都深谙消费层次处于中下游的年轻女性的心理,然后用一些用他们的话讲,就是‘低成本’的方法去‘祸祸’人家,成功了就占一把便宜,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很多不善言辞的直男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结果还被戴了帽子,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被这种渣男给害了,其女朋友劈腿的对象也基本就是这种人。”朱梦珺说。

“看来你也碰上过这种人咯?”我说。

“那是没少碰上过,不过就这些人的水平,根本‘近不了’老娘的身,比较典型的一次是大概一年以前吧,我报道完一个民事纠纷之后下班去喝杯咖啡,结果有个走运动风的男的过来跟我搭讪,问东问西扯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他喝一杯30块的香草拿铁就能横竖拍了起码七八张照片,这已经暴露他的本质了,然后他说我的手链挺漂亮,从哪里买的,价格多少,他准备送他妹妹一条,我说手链全球限量发售,现在已经卖完了,我这条是全上海倒数第二个名额,售价6.5万,他听完脸都绿了,然后找了个借口就跑了。”朱梦珺说。

“这是想捡软柿子捏,结果一脚踢在钢板上了。”我笑着说。

“切,你才是钢板呢。”朱梦珺说。

我俩闲聊这两句的时间里黄勋一直没说话,我看他又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了片刻,他抬头对我们说:

“我建议,现在立马去查查那个被打的男学生,也就是张中旭。”

“你说他因为被打而袭击段晓婷的话,那跟这个杨阳洋有什么关系?还有我的那件事,和他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朱梦珺说。

“我刚才查看了一下他平时在网络论坛上的发言,发现他性情比较极端,有一定的偏执倾向,在很多社会热点问题上的观点也相当激进,从性格与心理角度来说,‘选妃派对’、夜店天然气泄漏,以及后面的这两起老年人的案件,从心理角度讲,这些他都有作案动机。”黄勋说。

“要这么说的话,那他就是因为遭受了一些打击,外加本来就看不惯一些社会现象而产生了报复心理了?但这每个案子的手法都不一般,他一个学生能做的到吗?况且,如果一个嫌疑人这么明显的话,警方会查不出来吗?”我说。

“警方肯定是调查过他的,只是没有结果,而我们这次找他,则是要将警方调查的漏洞补上,将信息完整起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黄勋说。

“比如呢?”朱梦珺说。

“比如只调查了他在事发当晚在哪里一类的不在场证明,但是这种高智商犯罪的案子,往往是可以经过精密计算进行远程操作的,以‘选妃派对’的事情为例,有能力制造那台机器人,对于他来说,通过某种技术手段进行控制,活着更直接的还是通过计算,把握好大致时间,让整个袭击只由机器独自完成,根本不需要人去参与。

说白了就是能干这事的人想制造一点不在场证明还是很轻松的。

而且张中旭本人在大学里学的就是机械设计专业,其中由选修了军用船舶的课程,这与能设计制造袭击时使用的一次性阻拦锁原理的机器是相吻合的。

另外,他这个人还比较变态,平时有在解剖流浪动物的习惯,虽然小型动物的身体结构与人不同,但完全可以拿来练手和练胆,在事发之前,他购买过大量关于外科手术方面的专业医学书籍,这在网购平台上都能查到记录,如此一来,这就与老年男性的穿刺案件中凶手拥有相当的外科知识也出现了吻合迹象,至于他解剖流浪动物的消息来源,是出自他的同学之间关于他这个习惯的聊天记录,可信度应该还是比较高的。

最后,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几个案子虽然在使用手法、目标选择上完全不同,但内在却又有一个满心怨恨者在发泄方向上的深层联系,之所以用不同手段攻击、虐杀不同的人,除了满足心理上的发泄需求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一面,比如分散警方的注意力,他以这种‘割裂’式的作案方法,迷惑警方,让他们无法短时间内并案处理,这样就可以分散针对自己的力量,如果我的这个分析是正确的话,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为下一步袭击更多的人做准备。”黄勋说。

“嗯——你这样一说的确有点道理。”我摸着下巴思量了片刻,如此说。

“那还等什么啊?这就走吧?!”朱梦珺说,她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积极,原因很明显,因为这里直接涉及到了她最关心的“选妃派对”袭击案。

“你现在能确定他的位置吗?”我说。

“实时跟踪这个难度还太大,除非有大量的可供你调动光学视频卫星进行不间断重放,或者是被跟踪目标身上有定位装置,要不然靠信息查询是做不到的,前者的成本太高,一般只有军事大国才能负担得起,就更不用说个人了,而后者,我没接触过他,所以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我可以通过查询他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对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进行推算,目前来看,他应该在昌里路附近,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黄勋说。

“那既然如此,咱们去走一趟也无妨,看看能不能抓个正着,不过假设这些案子真是他做的,那他自然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面对我们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而且犯了这么多事,现在居然还敢上上街晃荡,这心理素质可是‘好到爆’啊,我感觉有必要带点‘家伙’去,以防万一。”我说。

“这个我有!”朱梦珺突然说,然后从自己的包包里逃出来一个高电压的防狼电击器,虽然这玩意用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但真到了生死关头,其实还是挺好用的,而黄勋则一脸骄傲的说:

“只要对方没有枪械,那么我的拳头就可以应付。”

“行了行了,知道你打过MMA比赛,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别到了地方再扑个空。”我说。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事不宜迟,所以四人说走就走,我随身带了一条三节结构的重型伸缩甩棍,这东西是我一般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的“家伙”,它的好处是不是利器,使用起来可以有效控制伤害程度,不至于防卫过当,而且更不是管制刀具,在公开场合下可以光明正大的携带,会比较方便。而朱梦珺就是带着她的防狼器,黄勋则自不用说,他倒是没有吹牛,这小子的确有两下子,虽然无法与之后我认识的李龙沛那种“怪兽”级别的顶尖格斗高手相提并论,但他也曾经在印尼查案的时候被当地帮派追杀,自己一个人面对手持砍刀、铁棍的几十号人的围攻,打翻其中五六个人成功突围,而且还没受伤,至于前面提到的MMA比赛,则是他在当时的两年前,也就是2012年参加的UFC“八角笼中斗”时,获得过72公斤级的入场券,这个入场券的含义就相当于选秀节目通过了海选,即使无法与最终获得名次乃至是冠军的拳王们作比较,但其格斗水平已经要比混迹于省市级的职业拳手强了不少,比普通人更是强的“海”了去了,再加上他对黑客技术、心理画像、贴身跟踪等方面的出众能力,他可以说是担得起“文武双全”这四个字,而要不是有这些本事“打底”,他也不可能在私家侦探这个竞争激烈的行当里打出这么大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至于王珂,这小伙子本来也想找个什么东西当武器的,结果被朱梦珺几句话就给“怼”回去了,给他的“任务”就是一旦遇到危险就赶紧跑,外加报警,其实从这里也看得出来,朱梦珺对王珂这个小学弟还是很照顾的,这也可能是除了颜值、身材等外在因素以外,王珂倾心于她的另一个原因。

一路无话,还是以朱梦珺的“劳斯莱斯-曜影”作为交通工具,在这里她最熟悉不过,一路左调右拐,总算是赶在头一波晚高峰的到来前赶到了昌里路,而下车之后我们一看眼前这一派景象就有点犯难了,因为之前只顾着赶过来,却没把昌里路是上海最繁华的夜市之一这一条客观因素给算进去,当时那个时间下,来夜市逛街的人以及吃饭的食客已经开始上涌,整条街上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而且这还没有达到顶峰,按照朱梦珺的说法,在一个半小时以后,也就是晚上20点整左右,这里的人员密度将进入到最高的状态,到那时候想在这么多人里找到一个只有证件照片的,之前素未谋面的学生,其难度堪比大海捞针,而且即便能找到,还极有可能遭到对方的反抗,如果现在这里有大批警力来做这件事那还好说,但眼下就我们四个人,想要达到目的,除了尽力之外,还真得有点运气的帮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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