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来之前所有参与人员不管是战士还是我们,都经过了三遍体检,保证身上没有任何疾病才有资格随队的,连感冒都不可以有,有的同志就是因为到第三遍体检的时候不小心着凉了,结果就给淘汰了,当时还因为太过可惜而哭了,实际上后来再看,他在某种角度来说应该庆幸当时感冒没去成,这一趟行程,简直就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来回。
反正那个身体筛选标准快赶上挑飞行员的程度了,所以既然连感冒都不行,更不用提像‘玻璃人’这种非常严重的遗传类‘罕见疾病’了。
而等这个人胳膊断了之后,这情况才稍稍的好转了一些,身上没再有其它位置骨折,但也够呛了,左腿断了两次,而且断口挨的都很近,属于粉碎性骨折,两个肩头都变形了,右臂也断了,这人基本跟废了没什么区别,可也不能扔下他不管,正准备二次把他台上担架找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第二个‘中招儿’的来了,这位可比担架上那个严重多了,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他在我前面走着,我就这么看着他先是小腿断了,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跪下了,这一跪,大腿紧接着也断了,然后是脊椎,最后遍布全身,你先想象一下:你能勾勒出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外力碰他的情况,他自己就‘塌’了是个什么情景吗?”林玉良再次反问我,我感觉他在形容之中,这个“塌”字用的既传神,又可怕,我琢磨了一下,回道:
“是不是这个人的浑身骨骼脆弱到无法承受他自身的体重以及身上所携带的负重而被先后压断了?
以前听一位古脊椎动物专家说过,陆地恐龙的极限体重就是60吨左右,因为再往上,它们的骨骼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自己的体重而自行骨折,除非骨密度与肌纤维的强度有飞跃式的增加,否则就不行,而海洋生物却可以长的更大,则是因为有海水的浮力,帮助骨骼承担了相当一部分的重量,所以与恐龙同时代的海洋巨兽‘平滑侧齿龙’的最大个体之一能达到150吨,甚至是目前已知个体记录的178吨,这远远超过陆地恐龙体重的极限数值,而即便到了现代,最重的海洋生物蓝鲸,体重极限者据说有高达181吨的,比‘平滑侧齿龙’还要重,更是也同样远远超过作为陆地最重动物,体重在7-8吨左右的非洲象。
要是按照这个理论来推论的话,那么一个人能被自己的体重和其它负重给压到全身性骨折,首先可以排除的是他体重和负重过大,您也说了,一双健康的股骨在受力均衡的情况下,至少能承担500公斤的重压,他这加上体重最多不过百多公斤,却突发这种情况,再结合第一个人手臂凌空断裂的症状,难道是他们这些‘中招儿’的人的骨质,因为某种外力因素发生了突变?比如骨密度急剧下跌?”在不清楚林玉良是否也同样了解古脊椎动物领域的情况下,我冒着“班门弄斧”的风险对他如此说了一点有关于古生物的东西,好在这些话虽然不怎么高深,但在基础上也没错,再加上看他压根儿也就没有挑我话里毛病的意思,所以便这样说:
“你在原理上猜的没错,但是你低估了情况的恶劣程度,第二个出现此类情况的人,已经不仅仅是骨骼承受不了自身重量还被压断的问题,而是被‘压碎’了。”
“什么?!‘压碎’了?这,这得有多严重啊?”我说。
“没这么严重,我怎么会说他原地‘塌’了呢?这么说吧,从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小腿突然断裂后摔倒,到他浑身‘塌’掉,整个过程不超过15秒钟,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时候没人敢碰他,都担心帮不上忙反而增加对他的伤害,所以可以说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体就好像被一种内在的力量给严重腐蚀、掏空了一样,一块一块的向下塌陷,然后就从一个竖着的人,变成了‘一堆’。
我……这么给你形容吧:他跪地之后因为疼痛而喊了几声,但是发声产生的震动让他胸骨全碎了,到了十多秒钟左右时,他出了头骨和颈椎还在支撑着以外,其余的骨骼全完了,我模模糊糊的听到他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救救我’,接着颈椎断裂,人也就死了,他死前最后看的人就是我,那种绝望的眼神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理解的。
最后的最后,就连头骨都塌陷了进去,所以我刚才用了‘一堆’这个词,绝不是夸张,而就是变成了一堆没有成型骨骼支撑的肉,我……只能形容到这个地步了。”林玉良说完这些,闭上了眼睛,我以为他要哭,但他没有,只是闭了一会儿后又缓缓睁开,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杂糅了彷徨、恐惧、创伤以及自责的复杂情感,我从这里也开始切实理解到他为什么在给给我开始讲他们遭到植物攻击前时会有那样的表现。
“您…平复一下情绪,别想太多,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所遭遇到的情况,换了谁,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我说,这话即是安慰,也是大实话,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他说的这些,的确是换了不敢绝对的说是任何人,但起码是绝大多数人,都根本无力应对。
“我没事,我只是后悔怎么就没听那个神秘人的话,那个狗屁投票害了我们所有人!你知道第二个变成‘一堆’的人是谁吗?就是那名植物专家,他是我的好朋友,我眼睁睁看着他以这种方式惨死却毫无办法,这种无奈和愧疚你是不会理解的!
这种感觉时常出现,几十年了,从来没有间断过,我总是能梦到他最后看我时的那个眼神,如果当时我拼了命就是不让队伍继续前进,哪怕失败了,那我也算是为了这事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我没有,我站在真理的对立面选择了妥协,我对不起他啊!我也对不起所有因此而死去的人!”林玉良说到投票,精神状态立即从哀伤转为了愤怒,他挥舞着手,用力的拍打着茶几,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和怕打茶几的“咣咣”声混合在一起,震的整个屋子都发颤。
“其实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有经历过了,才会真心总结过往的得失,您现在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自然会有这种想法,但您要明白的是,您在这事上,是‘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中的一员,因为你们的付出,才让后来人可经验可循,每每在面对一个未知的领域时,都是如此。
这样想,您可能会好受一点。
牺牲了这么多人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这个责任轮到谁头上也轮不到您的头上,听我一句劝,您一定要往‘开’处想,这种残酷大环境下所发生的事情,不是您一个人可以左右得了的,那神秘人吃了‘内丹’,神通广大,照样不能面面兼顾,何况你我这样的凡人呢。”我说,还是尽力去劝解,我知道他心中最大的伤就是好朋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伤痛在很多经历过战争的老兵身上都有体现,远了不说,本次专题中我的第一个受访人,也就是押运队的张建功便是如此,只是张建功看着战友被“沙民”用长矛、石头打死,那还是相对“正常”的死亡方式,而林玉良看到的这种,那就是完全突破普通人的认知了,所以相对而言,他所承受的心理伤害,要比张建功还大,又所以,他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我十分理解,甚至他能说到这里还没有失声痛哭,让我心生了一丝钦佩。
“唉,不说了这些丧气的话了,现在再多愁善感也没什么用。”林玉良咆哮完了之后,喝了口水,用力的咽下去后顿了好一会儿,如此说。
“嗯,那咱们还是就事论事,你们目睹他变成了这样,后来又采取了什么措施吗?还是只是带走了遗体?”看到他把负面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赶紧把话题往下引,尽量不要再触碰到他的“伤心事”。
“人啊,在极度的恐惧和无奈之后,转化成的第一种情绪就是愤怒,就好像我刚才对你说话时那样,而在当时,这种情绪最明显的要属队医,我前面也提过,他是个业务能力非常强,个人经历与经验也特别丰富,而且在战创伤等领域名声颇高,不说是医学泰斗吧,但起码顶尖专家是绝对称得上的,可一路上面对这么多让他束手无策的伤病情况,他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了,原本其他人的意思是要么抬着遗体,要么先就地找地方掩埋,做上记号,以后再来挖,其实后者跟没说一样,再来挖?谁来挖?起码在当时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无非就是给省掉一个负担找个借口罢了。
反正没人想到队医会对遗体进行就地解剖,有人劝他说这是浪费时间,不如节省精力去干点有意义的事情,但他不停,就是命令他的助手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然后用摊开手术器材开始解剖,我很理解他,他这是要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与技巧,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能是一种对职业尊严的捍卫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解剖,别人说劝他但还是挺好奇的,很多人站在跟前看,包括我,我看到手术刀锋利的刀锋轻易的划开皮肉之后,里面露出来的骨骼,已经成了一摊碎渣,好像被人用力踩碎的蜂窝煤一样,最大的一块也就相当于大拇手指的指甲盖,小的那就简直跟大米粒差不多,就是最大的那几块碎骨上面,布满了孔洞,密密麻麻的就想被很多针反复穿刺过的一块奶酪一样,我的专业虽然不是医学,但是我也知道,这是骨质疏松严重到足以致命的程度的样子,当时队医就伸手想拿出来一块放到眼前仔细看看,结果用手指从切口里捏出来稍稍一用力,那块骨头当即就被捏碎了,还崩出来很多黄褐色的残渣样物质,看起来应该是骨骼被某种力量迅速蛀蚀、腐化后的样子。”林玉良说。
“嗯——您这么一说我感觉这比‘玻璃人’可还要严重太多了,起码‘玻璃人’的骨骼易碎只是因为缺少某些微量元素,而不会出现被蛀蚀的现象,换句话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元凶’,肯定是一种外来的力量,那么你们在这之后搞清楚谁是制造这些伤亡的罪魁祸首了吗?
另外就是除了他俩以外,还有其他人出现这种状况了吗?”我说。
“基本搞清楚了,罪魁祸首是一种花粉,记得我在给你说翻过小山看到很多奇花异草的时候,有几个非常显眼,中间为黄色花蕊,四周的巨大叶子能躺上去人都不弯曲的巨大植物吗?这种花粉就是它释放出来的,植物专家跟它距离的最近,吸入的最多,所以情况也最严重,其余的人则根据吸入的多少而轻重不一,我当时因为有人叫我去看一块因为地下高压形成的结晶化石头而绕开了它,这才再次躲过一劫。
根据后来的分析,从原理上讲,这种花粉吸入体内会迅速的溶于血液,然后向四周发散,与骨骼产生一种非常剧烈的化学反应,这种反应主要影响到钙质,将钙质以极快的速度消解掉,并且一般会‘优先’攻击面积最大的部分,所以这些‘中招儿’的都是先从股骨、胫骨或者是胯骨出现问题的,而随着大量钙质在短时间内流失、消解,其结果就是我现在给你说的那样了。
至于总共有几人因此而伤亡,除了他俩以外,还有3人,一共是5人,其中最严重的除了植物专家外还有一名战士,他们俩是5人中被致死的,而另外3人则是不同程度的‘复合型骨折’,估计是吸入的量少,可以与钙质发生反应的花粉在消解掉足以让他们产生这些骨损伤后就被消耗殆尽了,他们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林玉良说。
“您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连两次因为细节因素而躲开了如此致命的攻击,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另外,那这种巨花释放花粉的目的就是为了攻击周围的活物吗?我想作为植物,它再怎么找也不应该有主观层面的攻击性吧。”我说。
“哪儿来的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就是运气比别人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至于你的问题,还真叫你猜对了,它的攻击性就是主观层面的——这个植物虽然是植物,但不是普通的植物,我并不是说它的外形特征以及特点,因为这些不同与以前已知的那是明摆着的事儿,而我所说的区别,是建立在生命维度假说这套理论上的区别,具体来讲就在于普通植物都是一维生物,这个我说过,但这东西是二维,它和某些低级动物处于一个档次,有一定的本能性。
比如说,它遇到活物进入到自己的影响范围后就如会得到信息感知,感知的方式是它的茎叶能收集到活物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这个信息素不是蚁类才有,而是所有动物都有,只是作用不同而已,比如人出汗实际上也是在释放信息素,只是人类的五感发达,不使用这种较为低级的信息传递手段罢了。
而当它捕捉到信息素后,它就会在无声中释放花粉,而受害者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儿’了,等发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有多么严重,乃至是生是死,完全看吸入的量有多少。
而它这么做的‘目的’,则是为了给自己提供养料,我们计算了一下,除非是飞行生物,要不然陆地步行的,基本上在它身边路过,然后道吸入花粉发病直至死亡,距离发出花粉的花蕊的距离基本都不会超过它汲取养分的距离,严重的将直接死在它的跟前,轻者也会因为多处骨折而丧尸行动力,最终死在它的附近,除非是使用载具,不过那就是牵扯到人造与科技了,不能用自然法则来推论,而介于上述行为的特征,也就是说,死于它剧毒花粉之下的动物,其尸体会变成它的养料,用你的话说,这就是一种有主观意识的‘捕食’行为,它‘有意识’的主动利用剧毒花粉杀死目标,然后以供自己使用,目的性非常明确,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他是‘二维植物’,与部分动物平级的原因。”林玉良说。
“原路如此,那它有名字吗?你们或者是相关领域的学术界有给它命名吗?”我说,
“有的,不过这是此次行动之后的事情了,我们个它起了一个和它这种恐怖特性很贴切的名字,叫做‘挫骨魔蕊’。”
“这名字的确是既文艺,又能直接体现出它的骇人之处。
那么算起来的话,这是第二种攻击你们的植物,那么还有一种,被您这么说的,我已经有点不敢想象这一种造成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了。”我说。
“说实话,到了这一次的时候,我们反而没有之前那样紧张甚至是歇斯底里了,因为神经紧绷的太久,要崩溃的就崩溃了,没崩溃的那就是适应了,但是这一次攻击造成的损害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造成太大的冲击,可事后想想,去又是最令人感到心有余悸的。”林玉良说。
“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造成太大的冲击,还是最让人感到后怕的,要是符合这些要求的话,我想这种伤害应该是一种进程比较慢,但是造成的损伤又不可逆的,对吧?”我说。
“嗯,差不多吧,幸亏后来的很多事冲淡了那种恐惧感,要不然像之前那样任其发展下去,估计会不会有人承受不了就难说了。
具体说来,在‘挫骨魔蕊’的风波将将结束没多久那会儿,我们心情都非常沉重,只知道闷头赶路,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路闭口不言的使劲走,一直穿过面前这篇好似巨型蘑菇一样的植物群后,从里面钻出来,冷光源再次照亮四周的环境,身边敞亮起来,这情绪也就稍好好了一些,举目四望,目前是一大片沼泽,沼泽很大,站在边上看不见对面的尽头,只能感觉到冷光源是从那边发射过来的,当时就判断我们从方向上没有走错,起码距离冷光源的发出点已经是越来越近了,但是要继续走,就得穿过面前的沼泽,两边根本没有任何路,强渡沼泽这件事,我们倒是制定过行动预案,就是利用一种罐装的便携式气溶胶,这个不是灭火的普通气溶胶,而是一种与空气接触后会瞬间膨胀6000倍的特殊化学物质,膨胀后会在5分钟内冷却成形,所以使用者要在5分钟内将其归拢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我们要渡过烂草甸和污水横流的沼泽,就把它弄成了小筏子的外形,等干了之后这东西的强度堪比工程塑料,每平米可以在负重100公斤的情况下漂在水面上而不会沉没,出发时每人都至少带了3罐,每罐全喷出来正好是可以覆盖5平米,那我们这么多人,喷一个大带上所有人的在这种环境下不合适,不灵活,也更不安全,所以就决定专家组这边是一个人一个,伤员除外,伤员则是2人一个,因为身边得有一个负责照顾的,部队那边则是2人一个,一人负责划水,一人负责持枪警戒,好能在发生情况的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
有了方案那行动起来就快了,前后忙活了10来分钟,所有人基本准备就绪,全部用单人工兵锹当船桨,队形还是跟在陆地上一样,部队的战士们把我们包在中间,这一路上的前半段还挺有意思的,因为虽然有预案,可这些专家们会划船的没有几个,这在水里划起来大多数都是原地打转,搞了好半天也没划出去几米远,最后实在没办法,把每个人的探路杆拿出来,跟工兵锹绑在一起,往水里插,插进去拄着往前走,从划船变成了撑船,这也就是幸亏水不深,能够到底,要不然也白搭,只是既然作为沼泽,那烂泥肯定是少不了的,要是戳到烂泥里面,那就是把杆子全捅进去,小筏子也动弹不了多大的地方,遇上这种情况就只能来回试,哪里硬就往哪里戳,一帮人挤在一起,东戳一下,西捅一下,再加上没人说话,那场面真是比较滑稽。
后来经过一段路程的熟悉,总算是找到点节奏,整体速度提上来了,结果沼泽上面又起雾了,那是一种不浓不淡的雾,就是把能见度明显降低却又让你能看到个身边人轮廓的那种,出于环境以及之前的种种遭遇,我总是担心会不会在雾气里窜出一个什么怪物来袭击我们,但是并没有,一路上从过程来讲,是相安无事的,就这么一直撑着小筏子往前进,突然眼前一亮,我们撑出了雾气笼罩的区域,再往前看,岸边已经近在眼前,不知不觉中我们就这么穿过了沼泽,当时真是挺庆幸,可不久之后就后悔那会儿实在是高兴的太早了。
过了沼泽弃舟登岸,对面的地形比较复杂,有点类似地面上的‘魔鬼城’,但是因为这里没有地表那么严重的风蚀效应,所以石块也就没有‘魔鬼城’的那种奇异感,但也照样是怪石嶙峋,事情是直到我们走进这片犹如‘乱石阵’之中后开始出现的苗头,首先是有人说自己手脚发麻,被人一说我才感觉到我也有,那种麻到就像蹲了很久突然站起来一样,发麻的地方木木的,没有知觉,等着不经意间去看手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手心和手背出现了很多小黑点,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在过沼泽的时候弄上的脏东西,还掏出卫生纸来擦,但怎么擦也擦不掉,而且黑点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过一会儿不看,就能大好几圈,最关键的是随着这些黑点的扩大,我双手发麻的感觉也迅速加重,腿上的情况也基本差不多,随着恶化,黑点的扩大速度从一会儿不见就变大加速到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而且除了已有的以外,很多原本没有黑点的皮肤也在迅速‘冒’出新的黑点来,有些大的甚至已经连成了一片,我试了试,凡是在这些黑点的范围内,那么就是直觉丧失最严重的地方,我把随身的一把小型多功能折叠刀拿出来用刀尖去扎手掌上的一块黑点,都眼看着几毫米的刀尖已经扎进去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而且刺破了皮肤却没有血。
接着更严重的是,我们在互相查看的时候,开始先后发现每个人的脸上也先后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而且这次在经过排查后,‘中招儿’的不再是其中的几个人,而是所有人,无一幸免。”林玉良说。
“这些黑点就是第三种植物攻击你们所表现出的现象吗?那是什么植物呢?为什么会有无知觉的麻木症状?如果任其发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说,这是我在听完他说了这段话后的三个最主要的问题。
“第一,记得我给你说沼泽里很多烂草甸吗?那些草甸就是造成我们出现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它们不是普通的草,而是一种在以天为单位的时间里不断腐烂再不断重新生长的这么一种植物,每次腐烂时,它们都会产生一种白色的无味有毒气体,我们在沼泽上突然遭遇到的雾气,那也根本不是什么水雾,而就是这种气体,气体遭遇到没有防护的人时,不论是吸入还是沾染上暴露在外的皮肤,都会导致接触者染毒,我们当时全部都穿越了毒气,所以无人幸免。
第二,黑点的症状和麻木的感觉就是毒气侵入人体后的初期症状,说的简单一点,它的原理就是干扰、破坏大脑接收身体反射信号的回路,让大脑在发出控制指令后却发接收到身体的反馈,那么这回怎么样呢?这会导致让大脑‘以为’身体已经‘死了’,从而做出放缓乃至停止代谢的错误指令,然后身体被这种错误指令暗示,便产生了指令中的后果,那么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其身体要面临的是什么?首先就是腐烂。
我们身上的那些黑点,便是腐烂的开始,如果你不太能理解的话,我给你讲个例子吧:曾经有人吸入了某种神经毒气之后也是脑神经回路遭到了破话,接着大脑在病变的情况下开始胡乱发出指令,其中最严重的一条便是‘告诉’身体,身体正在被燃烧,而身体便做出遭到燃烧后的物理反应,最终的结果便是这名中毒者的死态和死于火灾者一摸一样,身体蜷缩成一团,皮肤干瘪脱水,并有大量褶皱,可是,在他死的地方,没有找到任何起火的痕迹,这就是大脑发出错误指令,误导身体做出错误反应的后果。
第三,如果当时我们任其发展下去的话,那么最直接的结局便是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由外向内的一点点腐烂掉,并最终腐烂致死。
幸亏还是由外向内,如果像尸体腐烂那样由内向外,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几乎没有了,而且尸体的腐烂是从眼睛开始,要是那样,我们所有人就是不死也都得落一个双目失明的下场。”林玉良说。
“听您这么说,感觉这种神经毒素侵蚀你们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没有解决方案的话,估计有全体葬送在这里的危险,那么当时你们有什么重大决定吗?比如是原地想办法,还是继续前进?”我说,植物腐烂后散发出有毒气体,这让我想起了在神农架遇到的“裸盖菇”,当时它也是用类似的方法害的一中队员出现幻觉自残或者是互残,不过相比出现幻觉,林玉良所遭遇到的这种能让身体“自己腐烂”的毒素,好像更加诡异和恐怖一些。
“有,说实在的,在这种人人眼看自己都要面临死亡的时刻,我们这些专家的确比军人是差了一点,比学术可能我们比谁都不怕,但要比这股子临危不乱而且还要反戈一击的气势,我们这些拿笔杆子的,真心是比不了人家那些扛枪杆子的。
而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这次与之前几次危机不同,因为之前几次都是部分人员‘中招儿’,但这次是全体无一幸免,有些抱着自己比较幸运,可以连连成功闯过多次生死关头想法的人,到现在也无法免俗了,比如说我。所以那个情况你是没看见,感觉就跟进了灵堂似的,每个人都是一副苦瓜脸,我当时看着手心还在不断扩大的黑点,真的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就在整个队伍都陷入到一片悲观甚至是绝望,都在唉声叹气不知所措的时候,部队那面的带头人,也就是李队站了出来,他也没跟任何人商量,只是说看现在的形势,有必要拼尽全力继续前进,而且不仅是普通的前进,而是舍弃一切的‘突击前进’,他给出的理由有三条:
第一条是原地等待跟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条是不管是军人还是专家,此行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寻找彭加木,要探究这里的真相,如果死在寻找真相的路上,那他无怨无悔,但如果是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他绝对不答应。
第三条是他引用了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的一句名言,叫‘凡剧毒植物,七步之内必有所解’,说就冲着这句话,不妨赌上一把,这附近找不到解药,那就往前走,不信到了它们的老巢,还找不到解药,假设真找不到,那也认命了,毕竟为了求生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如果连努力都不做,就是在这里等死,岂不死的冤枉?
第四条是我们这些人身中如此剧毒,那都是‘沙民’之类害的,即便终究逃脱不了一死,那也得冲过去找它们决一死战,他的原话我记得很清楚,叫‘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赚一个!’
这话说的我现在想起来的感觉仍然是‘振聋发聩’,抛开第一条的内容,就后面三条,哪一条都让我感到惭愧,我之前提到的气势就不说了,这第三条他引用李时珍的名言,你说我们这帮在别人眼里看来个个学富五车之人都没想到,却被人家一个带兵打仗的粗人给想到了,你别误会,我现在用‘粗人’这个词来形容可没有任何恶意,有些时候,比如那会儿,粗人有粗人的好处,起码能豁的出去,能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狠劲儿。
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把枪擎在手中,问在场所有人谁愿意跟他走,愿意走的就跟他拿好家伙用命赌一回,不愿意的,那坐在这里等死或者是等他们找到解药胜利凯旋,他也不强迫,这话一出,部队那边不用说,凡是还有战斗力的,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响应,一帮人拉枪栓,紧武装带,意思很明确,要追随队长跟‘沙民’之类决一死战,我在给你说神秘人走后,关于讨论要不要等他的时候讲过,专家里也有有脾气的汉子,所以被这李队如此一说,当即也来了精神,起身加入继续前进的队伍,那有人以带头就好说了,人陆陆续续的都站起来,掏出随身的武器,表示加入,即便是胆子最小的也是一样。
而我自己,那时候也不想别的了,把心一横,心说不就是一死吗?总说为科学献身,什么是献身?这就是!
李队见所有人都统一了意见,二话不说,带头第一个向前迈步出发,这一走,没走去多远,再次翻过一座小小的山梁之后,一切的源头,都展现在我们眼前了。”林玉良说。
“难道……你们找到‘主脑’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就是‘主脑’!放眼望去,它正发出耀眼的冷光,刺的我们有点睁不开眼睛,好在当时来的时候配发了可以抵御光辐射的滤光护目镜,戴上之后这才勉强可以直视它,而它的外形,要我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颗简直要通往天顶的巨树,这颗‘巨树’的直径我没法估算,因为我用望远镜看到在它根部的‘沙民’就好像一粒小米粒一样渺小,高度上更是抬头仰望根本看不到顶部在哪里,只能依稀望见很多在我们的正上方有很多好似神经网络一样的东西以它为主干,向四周蔓延,其密度之大,覆盖范围之广,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要不是那座山梁的阻挡,以它的体积,估计早在过沼泽之前就已经见到了。
实话实说,别看当时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死,而且还会死的很惨,但看到‘主脑’‘真身’之后,那激动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的,我那会儿甚至在想,就是让我现在死了,那我也无憾了,起码我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个什么样子了,说白点就是,死也死了个明白,不用当个糊涂鬼。”林玉良说。
“这种激动之情我是可以理解的,您刚才说到了在‘主脑’的下面还看到了‘沙民’,多吗?你们面对这个‘罪魁祸首’又采取了那些行动?而它作为一个已经进化出高级智能的生物,面对你们时又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问。
“刚开始不是很多,零零星星的就百十来个,但到了后来那就不是多的问题了,那就是趴在山梁上居高临下去看它们的时候,感觉密度不比当初看‘巨颚蚁’差,黑压压的一大片,哦不,应该是‘黄压压’的一大片,因为‘沙民’的外表都是沙黄色的。
至于我们的行动和它的反应,前者那用一个字来形容就行,就是‘干!’,后者则是调动力量欲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
之后在李队的安排之下,他把手里仅有几十人的兵力分成了三组,一组以不停机动的方式穿插在‘沙民’周围,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这一组最危险,能将目前看到的‘沙民’全部歼灭那最好不过,虽然他也知道这附近不可能就这点‘沙民’,而二组则趁着‘沙民’之类尽量多的被吸引走的时候,直奔‘主脑’,到了地方别的不管,用处最大的火力,最大限度上破坏这颗‘巨树’,也就是‘主脑’,而第三组则是留在原地保护我们,并尝试在四周寻找有没有可以解除这种剧毒的解药,这一组最安全,人也最少,他对我们说,拼命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最大的财富,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能去拿性命去赌,然后他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枚‘盐浆弹’,意思很明白,这是我们的‘光荣弹’,万一一切都不行了,那就引爆它和攻上来的‘沙民’之类同归于尽,它对‘沙民’之类的杀伤力最不用说,而对人类的,虽然比不上以破片与炸药为主的常规手榴弹,但离近了炸死个无防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做好这些部署,他便身先士卒,带着作为穿插组的一组翻过山梁,从左侧迂回了出去,而二组则由没有受伤的那名副队长带领,趴在我们旁边等待一组打响战斗就随后出发。
时间不大,我就看见原本还‘傻呆呆’站在原地的‘沙民’群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一拥而上,朝着一个方向就扑过去了,再往那个方向仔细看,就见一组已经与‘沙民’接火,双方打了个不可开交,二组见状立即出动,以一条直线进攻的路径对准‘主脑’就杀将过去。
而接下来的战斗过程,其实没什么可描述的,就是一个词——惨烈,那些‘沙民’一开始只有100多,而且都是没有盔甲的普通‘沙民’,但战斗打到不到三分钟后,‘甲沙’就出现了,而且还伴随着不少‘骑沙’,它们投掷长矛和石头远程攻击一组与二组的战士们,要不是仗着‘盐浆枪’是它们的克星,就这点人,在它们的冲击下早就一个回合死精光了。
后来‘蟲人’也加入战斗,通过钻地的方法,突然出现在小组的侧后方然后发动突然袭击,这让两个小组的战斗打的非常被动,唯一可以抓住的对方弱点便是‘蟲人’在钻出地面之前,地面上会鼓起来一个很大的‘包’,这很明显,所以一看到有‘大包’鼓起来,那就得立马做好应对准备。
之前我给你说过,这些战士都是接受过专门应对‘沙民’之类的严格训练的,所以他们别看人少,有犀利的针对性武器的同时,还能很好的利用对方的弱点,这样一来就能把绝大多数‘蟲人’消灭在钻出‘大包’的那一瞬间,只是前面有‘沙民’、‘甲沙’以及‘骑沙’,四周又有数不清的‘蟲人’,且远近结合,再加上兵力不足等问题,导致每个人即便都超常发挥,也打的异常辛苦。
保护我们的三组看的咬牙跺脚,就想上去帮兄弟部队一把,可是有军令在前,又不能违背,只能干瞪眼看着,当战斗打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形势急转直下,原本还能自保的一组、二组,开始出现奔溃的迹象,前者无法迂回机动,后者无法直线进攻,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要说原因,那没别的,就是‘主脑’将最新进化出来的飞行单位投入了使用,这种东西乍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是一个会飞的蟾蜍,圆滚滚的外形,满身都是疙瘩,起飞的时候依靠两条与蟾蜍结构差不多的后腿猛的蹬地,然后跳起来很高,这时候在前腿与后腿之间,就会展开一对连接着两者,很薄但面积很大的扑翼,接着在空中滑翔,它攻击人的方式也非常特别,从不单独出击,而是两两配合的方式,比如说一只飞过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三五十米的时候,对准目标吐出舌头,而距离它最近的一只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攻击同一个目标,而两只的舌头都粘住目标后,它们便会将目标拉扯到空中,然后同时收回舌头,这样一来,目标就会被凌空撕裂,等目标死亡后,再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而假设说目标的很重,体积很大,两只无法将其拉至空中,以及目标坚固,无法被这种方式撕裂的话,那么它们就对群起而攻之,五六只,十几只,几十只甚至是上百只一起上,同时针对一个目标如此攻击,将目标带入高空后再同时松开,让目标自由落体摔死或者是摔毁,在我们后来的测试中,最多使用整整120只,同时发力,将一台12吨重的轻型装甲车拉到了距离地面55米的高度,然后扔下来摔成了铁饼,通过一个简单的换算就可以知道,每只‘贡献’的升力达到了100公斤,那么两只配合,对付一个普通人,是很轻松的,而且这还不是它们的极限,保守估计每只的极限升力,最少能达到接近200公斤的程度,只是目标越重,拉的高度就越低而已。
根据它们这种靠扑翼飞行和扯开目标的特性,我们给它的命名就是‘滑翔蛙’或者是‘撕裂蛙’,通常情况下,为了体现出该变异物种的危险性,我们一般用后者居多。
就这样,在‘撕裂蛙’的出现下,这‘沙民’之类一方就形成了‘空地协同’作战,一组与二组从打的辛苦变成了招架不住,原本已经突击出去的距离硬生生的又被打了回来,最后两组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败退回出发点的山梁,也就是我们身边,面对追杀过来的诸多怪物,进攻战被迫打成了防守战,保护我们的三组当然也随即参战。
反正远了用‘盐浆枪’喷,近了就用‘盐浆弹’炸,我那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到这两种武器对‘沙民’之类的杀伤力,尤其是后者,那一枚扔出去,‘砰’的一声爆炸之后,大量‘超级盐’被炸裂出去,然后就能把如潮的‘沙民’之类给炸死一大片,只要是被飞溅的‘超级盐’碰到的,都必死无疑,‘盐浆枪’就不用说了,迎面‘怼在脸上’打,一排一排的各种怪物被打翻在地,因为凡是携带‘九煞’病毒的东西,遭遇盐分打击之后,都会出现融化和蒸发的现象,所以一时间那四面八方全都是它们尸体蒸发时所产生的白气,那架势就感觉跟进了公共浴池式的大澡堂子似的。
我印象很深的一幕是那位被食人藤蔓吃掉了小腿和部分大腿肌肉后自救成功的副队长,他因为腿部有重伤,所以站不起来,就被人扶起来坐在担架上,然后背靠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开枪一边投弹,枪法还相当好,投弹的距离也不近,好像腿上的伤对他在此时的战斗没有什么影响,总之是打的极其顽强,其实不影响那是不可能的,疼不疼的就先不说了,那人作为一种直立动物,没有了下肢的发力,那就浑身都使不上劲儿,可他还能打到这个地步,我不论是在当时在一边看着,还是在后来回忆起来,都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而山梁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山梁是由标准的花岗岩组成,硬度非常高,这就导致那些‘蟲人’‘钻不动’,或者说钻的非常慢,跟在泥土地上反正是没法比,这样就让它们无法用在侧后方突然出现的方式袭击我们,要不然,刚才一二组下去时可以来回跑那还好说,就后来全部在一个固定地点打防守的情况,假设要再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了,那肯定就死定了。
不过虽然有利于我们的情况是有不少,可奈何对方攻势立体化,关键是数量太多,排山倒海而来,胆小的直接都能给吓尿了,我们里面就有吓得受不了蜷缩成团连看都不敢看的,事后才发现,都吓的小便失禁了。
战士们这边死于近战的很少,绝大多数都是死于各种‘沙民’的投掷,毕竟‘盐浆枪’只能打50米左右,但‘沙民’的投掷距离却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尤其是‘骑沙’投掷的长矛,往往可以在数百米外发动进攻,这时候我们就毫无还手之力,虽然携带了一些常规枪械,但那会儿根本没有人能腾出手来去用,而且‘甲沙’不一定都是‘骑沙’,但‘骑沙’却一定是‘甲沙’,它们浑身上下都是由‘穴龙’基因发育而来的甲壳保护,一般的小威力枪械就是顶着打也很难有效杀伤到它们,就更不用说是在距离几百米以外了,这个射距上,这种情况下,连击中目标都是难事,就更不用说打死目标了。
除了投掷,还有就是‘撕裂蛙’造成的伤亡了,其实说是伤亡也不对,因为凡是被它们得手的人,全部都是只有‘亡’,没有‘伤’,只要被那两条从不同方向射出来的舌头给击中,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凌空撕碎,落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另外就是我们当时手头这点给‘盐浆枪’准备的‘超级盐’和‘盐浆弹’在面对这么大规模的进攻下,消耗的速度太快了,在一二组被打回来之后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消耗了大半。
就这么着吧,我们苦苦支撑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虽然弹药还没有完全告罄,但最多也就能在支撑三五分钟的事情,到了弹药打完的时候,我们所要面对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我当时紧握着手里的‘盐浆弹’,看着岌岌可危的形势,可能是出于对任务没有完成的不舍,也可能是出于对生命的眷恋,或者是两者的结合,反正是在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的作用下,我竟然哭了,就在我一眨眼,把眼中的泪水挤出去的时候,我看着一个手持长矛的‘沙民’迎面就朝我杀了过来,我本能的闭上双眼,便想拉开‘盐浆弹’上的拉环,好‘杀身成仁’,结果就在我要拉还没拉的时候,突然感觉面前一热,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一片火海,那个片刻之前还向我汹汹而来的‘沙民’早已被火焰烧成了飞灰,这让我能再一次大难不死。
另外,这种火不是火红色的,而是淡绿色的!”林玉良说,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神情格外亢奋,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在回想起当年的惊心动魄时的,仍然十分激动。
“一片绿色的火海?莫非——是神秘人回来了?”我说,之所以会联想到他,第一是林玉良在经历如此危险后还能活着坐在这里接受我的采访,那肯定有什么力量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救其不死,首先可以排除的是“沙民”之类那边“大发慈悲”自己撤走了,然后是军方或者是其它什么单位的大部队在这时候出现进行支援从时间、空间以及逻辑上来讲也都不太可能,那么只剩下当时没有说明原因就匆匆离开的神秘人最有可能了,这算是一个简单的推理。第二是林玉良提到了淡绿色的火焰,这个形容在本次的采访主题中是第二回出现,第一回是徐美娜说的,她当时说神秘人将一小瓶透明无色的液体倒在了“蟲人”的尸体上,然后点燃,点燃时燃起的火焰就是淡绿色的,并且只要一点点就能将其庞大的尸体烧个一干二净,那么符合能使出有绿色火焰手段的人,根据目前所知的,也还是就神秘人自己,所以综上两条,我才如此发问式的回答。
“对!就是他,不够他可不是自己回来的!”林玉良依然神情激动的说。
“他不是自己回来的?那还有其他人作为帮手吗?还是说他带着‘穴龙’回来的?”我说。
“没有其他人做帮手,但的确有‘穴龙’,不过你可注意,这次跟他来的‘穴龙’跟他第一次救我们时完全不一样了,更确切的说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林玉良说。
“您前面说过您有幸见过一次‘金甲穴龙’,现在又说这里跟之前不在一个档次上了,这样来分析的话,这次神秘人出现,跟在他身边的不会就是‘金甲穴龙’吧?”我说。
“是的,就是‘金甲穴龙’!我说我有幸见到的那一次就是这次。”林玉良说。
“可是您还说过据神秘人所讲,他吃下的两颗小‘内丹’就是当时为争夺‘王位’而两败俱伤的新老两代‘金甲穴龙’的,既然新老两代都死了,那这一条又是哪里来的?”我说。
“当然是突破瓶颈新进化而来的,记得你感慨照片上那条好似龙一样的‘黑甲穴龙’吗?就是它,我们在摆脱‘退行人’而见到它时它距离‘晋级’已经只差一步之遥了,然后有赶得巧,便在这个最关键时刻,实现了终极的自我提升,从‘黑甲’晋升到了‘金甲’,只是当时还没有完全进化到位,身上的甲壳大部分还是黑色的,但都已经裂开了大量的裂缝,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金色的新甲壳,那些甲壳在冷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金光,我近距离去看,带着滤光镜都感觉到一阵炫目。
从体型上来说,它起码比上次见到时的黑甲状态大了三圈都不止。”林玉良说。
“‘黑甲’时就已经比公交车还要庞大了,那又大了不止三圈,这样的庞然巨物矗立在眼前不知道是何等的震撼。
而这场面只是单单想一想都感觉振奋人心,更不用说您在命悬一线的关头亲眼目睹了,那么神秘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再次出现的呢?他又起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作用了吗?”我说。
“当时我睁开眼睛去看,就看见那条新晋的‘金甲穴龙’口吐火焰,那些绿色的火焰,就是从它的口中喷射出来的,火舌所到之处,横扫一切,不管是第上的还是天上的,不管是什么‘沙民’、‘甲沙’、‘沙 ’、‘蟲人’,还是‘撕裂蛙’,都根本不堪一击,火焰碰到它们就会把它们点燃,而点燃之后不消一瞬间,就能将其化为飞灰,比‘超级盐’对它们造成的杀伤还大。
而顺着这条立起来半截身子喷吐火焰‘金甲穴龙’往上看,就看见神秘人正站在此龙的龙头上,它头前的触须也从之前‘黑甲’状态下的两条变成了四条,其中两条粗壮的,两条较细的,粗壮的在前,较细的向后弯曲,被神秘人握在双手的手中,那样子就好像是他在操纵一台巨大无比的战争机器一样,而这台机器便是那条‘金甲穴龙’。
时隔几十年了,他当时的那个样子我还历历在目:在龙头之上居高临下看着我们,那副神情与气场,就好像一尊神一样!再配合上那会儿的情形,他给人的感觉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帅爆了’!
而在‘金甲穴龙’的身后,还有3条‘黑甲穴龙’以及7‘紫甲’与十多条‘红甲’,总共加起来有二十多条‘穴龙’,正当我们都看傻了的时候,就听见站在龙头上的神秘人低头对我们说‘叫你们等我回来再走!这么着急干什么!’众人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之后他又说在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摧毁那台自然核反应堆,因为如果过了这个时间还没有摧毁,那么它将到达一年开启一次的时间,到那时候‘平行空间’再次出现,‘沙民’之类的总数就将再次迎来呈几何数的爆发式增长,到时候它们坏冲出地面再次向人类发动进攻,如果那样,那损失就是不可估量的,而他现在有了新晋‘金甲穴龙’作为帮手,也正是摧毁它的最好时机,问我们要不要跟他一起来,如果要的话,就抓紧时间。
我听他提到中午十二点之前这个时间,下意识的抬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24小时制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七分,正好距离他说的时间节点还有整整13分钟,我想要10分钟的时间冲破面前的这些阻碍,那即便是对于神秘人与‘金甲穴龙’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场挑战。”林玉良说。
“那你们最后参加这场战斗了吗?”我问。
“当然参加了,原本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了,现在又看到了生的希望,而且还有可能反戈一击,这让所有人的精神都瞬间振作了起来,李队长当即表态全力配合神秘人,怎么打都听他的,那神秘人也不客气,就说让所有有战斗力的人都找一条‘紫甲穴龙’骑上,然后一边打一边冲,不过在这之前,他看到我们身上已经蔓延开来的黑斑后,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把一个个都用小纸片包好的东西,然后一扬手,扔给了我们,并给我们说‘吃了它再打,这能解了你们身上的‘腐毒’’。”林玉良说。
“那这是一种什么物质能解开如此剧毒?而且听您说发黑坏死的部分在这之前已经相当多了啊,这时候吃,即便解掉,按理说也应该只是阻止它继续蔓延而已,可已经坏死的部分怎么办?可看您现在的身体状态,貌似没有留下什么疤痕之类的。”我说。
“这就是它厉害的地方了,如果说只能单纯的解毒的话,那我身上现在估计就轻则跟‘月球表面’差不多,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重则就得截肢了。
后来我也问过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他从‘埋骨地’从历代死去的‘穴龙’残存躯壳身上刮下来的骨粉,吃了它,不仅能解‘腐毒’,几乎没有治不了的毛病,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吃了它之后,眼看着之前那些已经发黑腐烂的部位被新生的肌肉组织取代然后顶出体外,掉落在地,整个过程从吃下去到全部完成不足1分钟,非常神奇。”林玉良说。
‘不到1分钟就能把人体已经腐烂的地方从新长出来?看来跟龙沾边的东西的确皆非凡物啊!’我感叹道,也的确觉着他说的这种效果实在是厉害。
“嗯,‘穴龙’一族有应龙的一半血统,那肯定是不凡的,传说应龙可以起死回生,比这个更厉害,我也是经过此一行,以及之后的诸多研究,才坚信龙的存在的,从一个‘无龙论’者转变为一个‘有龙论’者。”林玉良说。
“好吧,那当时神秘人想要停止自然核反应堆的行动成功了吗?”我问。
“当然成功了,如果没成功,我估计我早就永远‘留在’那里了,如果没成功,人类,起码是我国,恐怕要面临的就是一场空前和异类的种族战争。”林玉良说。
“如此说来,你们的行动相当于阻止了一场浩劫的发生,那您能具体讲讲当时的过程吗?”我说,而详细的事发过程对于采访来说,也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这整个系列事件中最关键性的一环。
“具体过程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荡气回肠,那会儿我们每人都拿起一包‘穴龙’骨粉,不过当时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一看,就是一些粉末状物体,虽然看着是粉末,好像很轻的样子,但迎着山梁对面刮过来的风却巍然不动,一点也没有被吹散的样子,甚至包裹它的那层纸都在来回颤抖,但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开始还有人想质疑这是什么,随便吃了会不会有问题,不过这种想法通常情况下就是一闪而过而已,一来我们当时已经身逢绝地,即便吃了对我们不利,那又能坏到哪儿去?反正不吃肯定是要在快速的腐烂中惨死于当场,再惨也惨不过这个结果。二来是这神秘人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救我们了,他真想害我们那有的是机会,而且他所表现出的种种,乃至眼下能驾着一条‘金甲穴龙’前来‘暴打’‘沙民’之类,那都说明他不是普通人,而他的话也就因此有很高的可信度,所以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理由拒绝他。
其实说到这里也感觉挺讽刺的,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这么多人说他是骗子,不要相信他,结果被他救了,那些之前叫嚷的最凶的,全都闭嘴了,没有一个再出来说话。
所以呢,犹豫了片刻之功,我们陆陆续续都合着壶水吃下了这种骨粉,接着便是我给你说的神奇一幕,等他看我们都吃完了,身上的坏死腐烂症状停止并恢复如初之后,这才让参战之人做好准备,李队长带着自己的战士们,还是分三组,爬上了三条‘紫甲穴龙’的后背,本来呢,谁去谁不去都是自愿的,没有硬性要求,我看着战士们都去了,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站起身来猛的一跳,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那条‘金甲穴龙’的后背,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不想错过这场值得纪念一生的经历,假设当初我没有爬上它的后背,假设我压制住了那股冲动,那再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肠子都悔青的,但幸运的是,勇气在那时占了上风。
神秘人见我上来了,还挺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我怕不怕,怕的话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在这里等他就行,我都上来了还哪有在下去的道理?当即说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而且能死在这样的场面之下,那也是无憾了。
神秘人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安排了2条‘红甲穴龙’围在这里,保护不能跟着一起前进的其他专家以及伤员,等一切安排就绪了,他站在龙头上大手一挥,大喝了一声‘跟我杀!’
那声音,比卡车的汽笛声还大,震的在他身后的我耳膜都一阵发痒。
而三个字喊完的那一瞬间,就见他双手猛的往后一拉掌中的触须,‘金甲穴龙’得到指令,身子好似波浪一样在原地一甩,随即一马当先迎着如潮的‘沙民’之类便冲了下去,我双手死死的抓住其中一片甲壳的边远,努力的看着前方,只看在绿色火焰的飞腾之下,这些害人不浅的东西成片成片的被焚化的一干二净,那每次喷吐都能清空面前的一大片上百米纵深的,起码45度以上的扇形区域,这‘沙民’之类纵使数量多,但也经不住这么打,所以‘金甲穴龙’杀出去之后,就是一转身的功夫,便在敌群之中打开一条又宽又长的通道,而后面的其它‘穴龙’则紧随其后,去对付两侧的目标,据我当时观察以及之后的了解,它们因为级别不到,所以不具备‘金甲穴龙’喷出绿火的能力,可头顶的触须以及扬起身子时甲壳之间缝隙里射出来的‘骨箭’那也都是它们的杀敌利器,我不知道触须与‘骨箭’上都有什么特殊物质,对‘沙民’之类的杀伤力要比之前对‘退行人’大得多,打‘退行人’时,只是像普通的弓箭射人那样,直接穿个窟窿就给射死了,但射中“沙民”之类时不一样,它们只要被射中,不是被穿透,而是就好像是一个冰雕被外力击中后碎成了很多冰凌一样,那些碎屑落在地上不一会儿便跟被盐分攻击后一样,犹如蒸发一样化作一股白色气体便消失不见了。
反正它们的触须上下左右挥舞起来好似拳击手的两条灵活的手臂与两个有力的拳头,攻击的距离又远,速度又快,命中率还百发百中,甚至有点‘挨个点名’的意思,最快的一条‘紫甲穴龙’的触须,那速度都快到挥舞出‘重影’来了,就想电风扇转到很快无法看清扇叶的那种感觉一样,所以别看除了‘金甲穴龙’以外的其它‘穴龙’都只有两条触须,但拉开架子打起来不仅能让‘沙民’之类无法近身,更能辟开通道往前冲,只是效率没有‘金甲穴龙’喷火来的高而已。
触须的打法还只是近程,像‘骨箭’负责的便是远程,谁负责近程,谁负责远程,在‘穴龙’之间有很好的配合默契,每次扬起身子射出一排排‘骨箭’之后,那穿透力都能把上百米距离上挤在一起的‘沙民’之类全部射透,然后它们就会当场碎掉,从攻击纵深来讲,不次于绿火多少,只是不能持续使用,不能扇形攻击,但多条‘穴龙’反复这么打,那效果也不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我趴在‘金甲穴龙’的背上往两边看,感觉其它‘穴龙’每次射出去的‘骨箭’就好像电脑画图功能中的‘橡皮擦’一样,每次下去,就把挤满视野的‘沙民’之类给瞬间‘擦掉’一整条。
而绿火则像是画图里的‘喷雾器’,一喷一大片。
虽然打到后来,随着密度的不断增大,也有一些‘沙民’之类冲到了两侧的近前,但都被趴在它们后背上的战士们用‘盐浆枪’给解决了,在密度最大的时候,战士们用‘盐浆枪’与‘盐浆弹’不断向两侧攻击,打的是雾气漫天,前面更是杀了个‘好不热闹’,天上的‘撕裂蛙’俯冲下来企图弹出舌头攻击它们背上的人,但每次这样,‘穴龙’都会弓起身子,让甲壳与甲壳之间的缝隙露出来,然后就像给王队长治病时那样,向外散发出一阵阵白色气体来,气体弥漫到空中,只要‘撕裂蛙’碰到了这种气体,就会凌空融化,在‘撕裂蛙’最多的时候,天空中甚至下起来了一阵由被融化的‘撕裂蛙’的液体组成的雨,淋在身上我开始感觉有点恶心啊,因为这毕竟是一种怪物的尸体融化而成的,我就在想这难道是尸水?抬头去看神秘人,他身上也被淋湿了,但是满不在乎,在战斗结束之后为他的时候,他说那被融化下来的液体,就是纯粹的水,无毒无害,我还揪着衣服闻了闻,的确没什么异味,也没因此有什么不适感,这才算是感觉可以不计较这事了。
你想我们以这个状态往前突击,那几乎就是‘一往无前’的势头,任凭对面有千军万马,那谁也挡不住,但凡靠近者,都是‘碰着死,挨着亡’,就这么一路杀下来,最终在奋战了半个小时左右之后,神秘人骑着的‘金甲穴龙’终于第一个杀到了‘主脑’的近前,我抬头望去,看着这颗犹如可以撑开天地一般庞然‘巨树’,发自内心的,一种无比的渺小感油然而生,如果不是它不是个好东西的话,我都想跳下去膜拜一下,但一想到这东西是所有一些的源头,那就肯定不行了。
这时候神秘人一纵身,从龙头上一跃而下,我看他下来了,就也跳下来了,问他想怎么办,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还有三分钟,他现在就要进去关掉反应堆,我问他想怎么做,他只是从脖子里拉出来了一块玉佩挂件向我摇了摇,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清楚这跟关掉反应堆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我对那个玉佩的样子只是看了第一眼便印象极深,在它的表面,雕刻有两条头尾相对的鱼。”林玉良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用惊问的语气插话问道:
“这难道就是久负盛名的‘双鱼玉佩’?!”
“是的,那就是身负无数传说的‘双鱼玉佩’。”林玉良点点头肯定的说。
“传说这块玉佩并不是因为上面有鱼的形象才得了此名,而是因为它曾经在一条鱼的身上复制出了第二条一模一样的,将一变为二,所以便有了‘双鱼’的说法,再加上本身是玉石材料的,组合在一起就成了这个名字,那真实情况是这样吗?”我问。
“不是的,‘双鱼玉佩’本身并没有‘复制’什么的能力,我前面说过,能通过打开‘平行空间’利用‘时间线’原来来‘复制’物体的那是反应堆本身,而‘双鱼玉佩’则是关掉它的关键,或者说‘复制’与‘双鱼玉佩’能扯上关系的地方,就是这里。”林玉良说。
“我感觉也是,一块小小的玉佩怎么能有如此神奇的功能,不过它能关上有用这种功能的反应堆,却貌似更加神奇,那为什么它能是这个关键呢?”我说。
“那就听我继续往下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神秘人没有在当场给我做任何解释,他把‘双鱼玉佩’从脖子上扯下来攥在手里,接着便命令‘金甲穴龙’喷出一道烈焰,将‘主脑’的正面直接烧出一个大洞来,洞内透出比冷光更加刺眼的光芒,而且照射在身上时不再是没有温度,而像是阳光一样,给人一种温暖,乃至是灼烧的感觉。
接着神秘人便冲着发光的洞口飞奔而去,消失在了万丈光芒之中。
我当时那个紧张啊,就盯着手表不停的看,看还差多少到达他说的十二点整这个时间点,三分钟的时间,在平时并不长,但在那时那刻,却显得好像漫长如三年,随着秒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还差2秒钟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心说难道他失败了?难道这些努力都要功亏一篑了?这些想法就是在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一起涌上来的,但是,就在秒针弹出马上要指向最后一秒但还没有指向的时候,整个大地突然为之一震,接着眼前的光突然增强了很多,随后又瞬间熄灭,原本在冷光照射下明亮无比的地下空间里,变得漆黑一片,在变成漆黑之前,我分明看到一个人影从烧出的大洞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抛了出来,随后黑暗便笼罩了一切。
我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原来‘金甲穴龙’的甲壳居然是荧光的,可以在漆黑之中看的一清二楚,而随后赶到的其它‘甲龙’也都能发出不同颜色的荧光,只是亮度要弱不少。
然后就是很多头灯、手电等照明工具先后开启,我知道这是战士们也赶到了,我本能的靠着‘金甲穴龙’站着,因为我知道如果有‘沙民’之类再上来攻击我,那它就是我人身安全最可靠的保障。
在这之后的一分钟里,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好像连‘沙民’之类都随着亮光的消失而停止了行动,正当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在头灯照射下满身冒着黑烟的人影跌跌撞撞的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成功了!成功了!’
而喊话的这个人,就是神秘人,他借着灯光与荧光依稀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全没了,起码上衣是全没了,腿上还挂着几条破布,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则布满了烧伤的痕迹,有些最严重的地方甚至都可以直接看到暴露在外的骨骼。
他一边喊着一边跑到跟前,然后也不等我们问他什么话,就接着说‘都就近找‘穴龙’上去,我送你们回家!’看他这个表现,又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彻底落了地,我知道的确是成功了,接下来我跟着其他人二话没有,纷纷再次爬上条条‘穴龙’,掉过头开始往回折返。
路上遭遇到了一些零星的攻击,但都是‘小菜一碟’,我敢肯定在冷光熄灭之前,还有无数的‘沙民’之类正在围攻我们,它们不可能在冷光消失后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统统被消灭掉,那它们为什么好像一瞬间就从组织严密的状态变成了几乎没有行动的‘一盘散沙’?我开始因为这个事纳闷儿了很久,直到回到地面上,神秘人给我简单的讲了一下,我才恍然大悟。”林玉良说。
“等等,您刚才提到了时间我突然想起一个相关的问题来,您能解答一下吗?”我说。
“你说。”林玉良说。
“您在之前提到神秘人驾着新晋级成功的‘金甲穴龙’回来救了你们的时候,说发起进攻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七分,距离十二点的时间节点还有十三分钟,可您在后来说这一路杀进去打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左右,但神秘人成功的时候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按理说,半个小时之后应该是十二点十七分前后,这已经超时了啊,‘沙民’之类会在‘平行空间’的复制下而数量暴增,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当然了,我知道神秘人肯定是成功阻止了此事的发生,而我的疑问在于时间对不上啊。”我说,其实在提到“双鱼玉佩”之前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这个玉佩名气实在是太大,一经出现就瞬间转移了我的大部分注意力,所以才没说,而林玉良在上面再次提到神秘人最后的成功时间时,我又想起这回事了,这才如此发问,相当于临时多插入了一个问题。
“对,这事怪我没说清楚,关于这事,首先我要说的是,你既没有记错,我也没有说错,当时进攻时的时间的确是十一点四十七分,而我们也的确是打了半个来小时,神秘人也同样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时成功阻止了反应堆再次开启‘平行空间’。
那么这中间将近十六分钟的时间差是哪儿来的呢?这就得从‘时间’这个词汇的概念与当时的物理环境说起:
先说半个小时这个时间,它不是我计时所得的结果,而是留在山梁处,没有跟随进攻的伤员及部分专家在事后告诉我们的,也就是说,半个小时是‘他们的’时间,而我们这些参与进攻的人,则用的是另一种时间,这个时间差就是我们两种时间标准所带来的区别。”林玉良说、
“什么?时间还能有所不同?这个我真心有点理解不了,什么因素可以让时间在不同的人身上还有不同的体现?时间难道不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是恒定存在的概念吗?”我说,对于他的这个解释,我一时表示“难以接受”。
“当然不是,在哲学层面来说,时间是恒定的,也就是‘单维’的,对待一切都是一样的,都是公平的,但在物理学,尤其是天体物理学领域,时间并不恒定,它在不同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表现,比如说,能直接影响时间快慢的因素就有两个,一个是质量,一个是速度,前者来说,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会产生引力,而质量越大,引力也就越大,而引力越大,靠近这个引力源的时间就越慢,而后者则是建立在‘观察者’的运动速度的基础上而说的,比如说观察者的速度越快,时间就越慢,当无限接近光速时,时间将会停滞,当超过光速时,时间将有可能出现‘倒流’的现象,这也是《相对论》中的著名物理论述。
那么我们遭遇到的情况便是第一种,也就是由引力造成的时间变慢,再给你举个例子:为什么在天体系统中卫星要围绕着行星转,而行星又要围绕着恒星转?原因就是质量够大的天体在产生足够大的引力后,产生的‘时空弯曲’现象,用一个平面模型来表示的话,恒星的质量够大,所以它所产生的引力导致了它周围时空的弯曲,而被这个‘弯曲的时空’吸引过来的天体无法通过自身的速度逃逸出去,就会围绕其进行公转,这便是行星绕着恒星转的原理,而卫星绕着行星转也是如此。
活着假设说,我们可以抵抗住太阳的高温而接近到太阳表面的话,那么它极大质量下产生的引力将使其影响范围内的时间便的极其慢,与在地球上的时间将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比如说我在太阳表面呆了50年,但只相当于地球上的1年,神话中常说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实是说反了,抛开精确的数字不讲,其实应该是‘天上一年,地上一天’才对。
当然了,这个数字只是我的一个比喻,并不严谨。
那么这样的现象放到地球上也是如此,这里还有一个很经典的实例,就是著名的‘金字塔时空试验’,试验最终证明当人靠近埃及最大的金字塔,也就是胡夫金字塔时,在其身上所流逝的时间将比站在平地上慢十亿分之一秒,虽然这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但是却昭示了广义相对论中相关推测的正确性。
话说回来,我们当时进攻‘主脑’时,在靠近到距离‘主脑’百米左右的距离时,那就已经进入到一个时间会被大幅度放慢的有效影响范围内了,反应堆当时对我们的引力影响非常明显,明显到将时间的流逝减慢了一倍左右,这其中的原理便是反应堆的质量极其巨大,巨大到什么程度呢?给你个数据,我们通过残片的密度与质量进行估算,得出的结论是该反应堆,或者说这颗包裹着反应堆的巨型陨石的重量超过了珠穆朗玛峰的主峰。
大概11.5-12亿吨左右,关键是它的体积并不是非常大,直径也就是数百米级的样子,而这么大的质量自然不是内部反应堆所有的,而是包裹着它的那层金属含量极高的岩层素所有的,我前面给你说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时候,有一个关键点没提,这里可以说一下,有助于你的理解:
就是可控核聚变技术能否成功,在于能不能‘约束’的住内部核聚变的反应,像氢弹就是‘无控核聚变’,因为没有能够‘约束’住它的能量,而太阳为什么是‘可控’的?因为太阳本身的巨大质量所产生的引力,就是‘约束’住它内部聚变能量的关键,而这颗陨石中的自然聚变核反应堆之所以能一直处于‘可控’状态,道理与太阳一样,因为它本身的质量够大,产生的引力够强,才将内部的聚变反应给‘圈’在了里面,这与我们研制的‘人造太阳’中的‘磁约束’原理是相同的,只是我们用技术手段产生的磁约束力取代了自然质量产生的引力。
而从这个角度讲,也再一次说明了这颗陨石的运作机制与太阳是如出一辙,这也是我们称其为‘微型太阳’的原因,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太阳的本质是一颗气态星球,而这颗陨石则是实实在在的固态体。
这么小的尺寸拥有这么大的重量的‘功劳’基本可以全部归功于那层富金属外层的超高密度,要不是有这个密度,也不可能吸收的了内部聚变核反应堆向外散发的强大能量而形成当时的那个局面。
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林玉良说。
“那您的意思是,你们在接近反应堆的时候受到它的巨大引力导致时间变慢的影响,而出现了与没有参与进攻,没有进入其影响范围内的人在计时上的16分钟时间差?”我说。
“是的,可以这样理解。而引力大到可以让时间变慢一半,假设我们这些人接近到与它进行零距离接触的话,那么就会被它的巨大引力所当场‘扯碎’,所以也就是身体内有两颗‘内丹’的神秘人,有了比钢铁还要坚实的身躯,这才能顶得住其内部巨大引力的‘拉扯’而完成最终关闭反应堆的使命。”林玉良说。
“那么是不是最初没有进入影响范围内时神秘人所说的时间其实是按照引力巨大导致时间变慢的标准来计算的?”我说。
“嗯,他当时说还有3分钟时的计算标准就是按照时间比外界慢一倍多的标准来说算的,如果按照影响番外之外的正常时间来算的话,那就是你说的,已经到了十二点十七分左右了,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林玉良说。
“明白了,那在一个时间变慢的区域内,对您有什么影响吗?或者说您又什么切身体会吗?”我说。
“当然有,最明显的一个就是我的手表上的时间在进攻前是与留下的人是对过的,完全一致,但结束后却差了16分钟左右,或者说是我的表比没进来的人慢了16分钟左右。”林玉良说。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影响范围外的那些人去看你们的时候,这两种不同的时间会导致视觉上有所差异吗?”我说。
“有的,据那名腿被食人藤蔓伤到无法参战的副队长说,他用望远镜看我们进入影响范围内,时间放慢的区域时,动作就像是录像带快放一样,给人的感觉很不可思议,我开始还想不通,心里琢磨难道不应该是相当于录像带慢放吗?后来想想也对,我们在他们那边十三分钟的时间在这边却干了半个多小时才能干完的事情,这在统一的时间标准下来说,那就是同样的时间内完成了更多的事情,的确应该是动作变快了,也就是相当快放。”林玉良说。
“懂了懂了,看来有些事情深究后才发现跟自己的常识是完全不一样的,那场面想象一下已经不仅仅是壮观的问题了,而是非常神奇。
那咱们接着往下说,你们就这么返回地面了?是通过来时的路出去的吗?”我感觉我的这个疑问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答后,便将话题拉回正轨,便如此说。
“嗯,很多发展到高等阶段的科学理论与科学现象实际上就是‘反常识’的。
至于返回地面的时,我们不是通过原路回来的,而是在到达最初进来时那段冷光在的时候也覆盖不到的路程后,神秘人命令数条‘穴龙’互相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好似巨大‘钻头’一样的结构,在地壳相对薄弱的地方,钻出了一个通往地面的通道,然后我们还是趴在‘穴龙’的背上,顺着那条通道返回了地面。
你不知道,面对‘阔别已久’的阳光,那是一种怎样的兴奋与喜悦,反正是无以言表的。
你要问我为什么从没从原路的‘大耳朵’进出口返回,我想那可能是神秘人当时还不想与在外面等候我们的人直接接触,这事我没问他,但我猜是这样的。
再次回到地表上后,那条‘金甲穴龙’身上的黑色残留已经掉落了大半,它迎着阳光,猛的一抖身子,浑身的残余就全部被都落在地,这时候它真的是一条‘金龙’,神秘人看着已经是浑身金甲的‘穴龙’,笑了笑,说‘老伙计,这一天,我们都等的太久了!’然后‘金甲穴龙’还用头蹭了蹭他,表示亲昵。
而他身上的那些严重烧伤,竟然到了这里就已经修复了个七七八八,剩余还没有好干净的那些,也以好似录像带‘快放’时那样在迅速恢复。
之后,他递给了我们一张纸,纸上很简单,就写了一个经纬度的坐标数据,他说‘主脑’已经遭到了重创,但是还没有完全被消灭,而这张纸上所写的则是‘主脑’所在地的数据,将它带回去,让上面无论想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斩草除根。”林玉良说。
“那——我有一个特别特别想问的问题,就是到最后,您或者说是其他人,有没有搞清楚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到底是谁?我想如果这个问题不弄清楚的话,那将是任何成就都无法弥补的最大遗憾。”我说。
“弄清楚了。”林玉良说。
“那他到底是谁?”我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因为我经过这些采访,也太想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不是与我猜想的一样,所以在听到肯定答案后,我甚至激动的坐直了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状态,等待林玉良公布这个终极答案。
“当他给我们交代清楚之后,就跳上龙头准备要走,我,或者说我们当时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先不管留不留得住他,首先得搞清楚他到底是谁,一看他要走了,那何年何月再能见到就是不一定了,而因为我是趴在‘金甲穴龙’的身上回来的,距离他最近,再加上我也是心情急切,所以就抢在所有人的前面,高声问了一句:‘同志,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的声音非常大,其实我跟他的距离正常说话,双方都能听得见,但我几乎用喊的声音问,一来是我怕他真走了,很着急,二来是我也算是提身后所有人问的,毕竟想知道这事的人,不止我一个,而是所有人。
等我问完了,他站在龙头上居高临下的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大白兔奶糖,用双手拽住两头用力一拧,撕开糖纸取出糖块放在嘴里嚼了起来,看他的神情感觉是有些矛盾,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片刻,他把奶糖一咽,好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随后他再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所有人,五官一变,说了三个字:
‘彭加木’。
林玉良说,他的话讲到此处,我看到他放在膝盖上已经有些许皱纹的手在微微颤抖,很明显,相比之前的种种,也许这才是让他最为激动的时刻,几十年过去了,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