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节

在整理采访笔记的过程中,我又查阅了大量资料,发现在“盐泽战争”开始2年后的1964年,彭加木就已经有了第一次率队前往罗布泊考察的行动,表面上来看,这是一次为寻找“重水”(注:一种对于研制核武器来说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的行动,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仅从已知的信息中来看,彭加木当时所率领的科研团队由于时间紧仓促、准备不充分等原因,在为期03月05日-03月30日的行程中并未取得理想的成果,对“重水”的寻找更是一无所获。

但是彭加木却因此当选为了当年的全国人大代表,对此当年媒体的公开理由是他的奉献精神感动了全国人民,但这显然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人大代表拥有审议权,表决权,提名权,选举权,提出议案权,质询权,提出罢免案权,提出建议、批评、意见权,提议权,言论表决免究权,人身特别保护权,执行代表职务保障权等众多政治权利,其产生更是要在各省各直辖市、自治区、自治州、包括军队等行政单位、组织机构中通过选举该单位与机构中有突出贡献的个人,所以,能当选人大代表,所承载的除了是一种政治殊荣以外,更多的是国家对个人贡献与能力的肯定。

如果说仅凭奉献精神就可以当选的话,那么在这方面更为著名的共产主义战士雷锋,却从未当选。

那么可以解释彭加木当选1964年人大代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他所专业的领域内,做出了突出贡献,而这个贡献的具体内容,起码在当年,不能被公之于众,所以便有了媒体上述的那一番说词。

再结合采访薛勇关于“沙民”的描述中透露出了大量该生物具有明显的植物特征的特点,以及可以释放致病微生物感染健康活人的情况,显的十分“巧合”的是,彭加木的专业头衔中,就有“植物病毒专家”这一项。

更何况,新疆作为一个并没有特殊植被且常规植被也数量稀少之地,主攻植物病毒专业的彭加木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半生精力都倾注于此?这一点在采访完张、薛二人后,就变的非常的耐人寻味了。

如此一来,这个被疑点重重的问题,终于有一道曙光刺破了迷雾的笼罩,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回看“盐泽战争”结束之后,不论是军方还是中科院,都有组织力量对“沙民”展开系统研究的计划,但由于“盐泽战争”结束时已经是1967年,这一年是文革的第二年,大量政治运动已经充斥到了整个社会的各个角落,在这种氛围下,除了核武器、洲际导弹、“地下核长城”

(注:关于这个工程,我还是感觉有必要专门说一点题外话的——这是一个专门为原二炮,现火箭军“量身打造”的国防战略工程,工程量极其浩大,从20世纪50年代开工以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竣工,永远都处于新的建设之中,其作用就是在崇山峻岭之中挖掘、建造出一个拥有完整体系的战略导弹储存、值班、生存、打击的庞大体系,而建设它的单位则是由全世界唯一一个军级的专业工程部队以三班倒的方式昼夜不停的施工了半个多世纪,那么这个工程到底浩大到了什么程度呢?曾有人这样说:相当于在地下再建了一个中国。这种说法虽然有些许夸张的成分,但它的确肩负了一旦我国与敌对大国爆发战略级的核大战之后,那么除了保护核反击力量的战士生存以外,还要保护大量人口,保证在核战争后,泱泱中华仍可以延续血脉,为再铸辉煌保留下火种,而这样的战略工程,在国外是没有的,或者说。‘地下核长城’是全世界独一份,而该工程所承载的保证战略打击能力乃至保护民族血脉的作用,也无愧于“长城”而字,毕竟长城在当年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中原王朝的文明与人口的成果)、

“大三线”等这类战略级重点工程受到的影响较为轻微以外,其它的大量项目,不论军民都已经陷入到了停摆的境地,而对“沙民”的研究,也包括在内。

直到1976年,文革结束,大量封存在档案室里的项目才又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所以当把时间推进到1979年的11月15日与12月20日这两个点上的时候,便有了彭加木第二次率领团队进疆考察,特别是这一次成果颇丰,用公开报道的用语来说,就是“填补了我国一些重大科研领域的空白”,而这些空白是什么,有人说是终于找到了重水,这其实从逻辑上还是讲不通的,首先是我国核原料的主要来源与加工地都不在新疆,而在甘肃省,具体点就是曾经的兰州铀浓缩基地,该厂有大规模核武器原料生产、研发体系,我国第一代、第二代核武器,以及早期核电站所使用的核原料皆出自该厂,况且到了1979年,我国的核武器研发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代的中子流武器,也就是对武器装备破坏性不大,但对人员等生物杀伤力极大的“中子弹”,对准找重水的任务型已经没有当年那么迫切,所以重大领域到底指的是什么,虽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但也肯定脱离了范范常理。

时间再向前推半年左右,也就是1980年的06月前后,彭加木展开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率队进疆科考,对于这一科考,疑点更多,尤其是在开头提到过的“我往东找水井”的字条与雅丹地貌沙丘上的坐下痕迹,及旁边遗落的“大白兔奶糖”糖纸。

注:彭加木失踪前最爱吃的“零食”便是“大白兔奶糖”,而且他撕开糖纸的方式与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普通人是将两边旋转捻在一起的糖纸头拧开,然后再顺着糖纸中线将其剥开,最后取出糖块食用,但彭加木则是双手抓住两头捻在一起的糖纸同时用力向两边撕扯,直接强行将糖纸撕成两半,再食用糖块,爱吃该糖与这种特别的取糖方式在第三次科考队中的大部分成员都在公开的回忆录与CCTV-10的专题节目采访中都有提到过,所以在当时彭加木失踪后,于沙丘旁发现被这种方法撕成两半的糖纸时,就毫无疑问的可以确认这是彭加木留下的,可可疑就可疑在这块遗落的糖纸,包括沙丘上坐下的痕迹,距离当时考察队宿营地点并不远,而当时彭加木疑似是因为选择方向而留下的杂乱脚印也止步于此,往前再没有留下一丁点的行踪,从常识的角度讲,他应该是就停在了此地并没有走远,可在之后的拉网式反复搜索中,却再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甚至是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让我们再把时间转向1987年,这是彭加木失踪后的第7年,正如本文开篇时讲的那样,此时以军方、中科院、新疆科学院等机构与组织为代表的官方力量在这7年间已经展开了对彭加木大小规模不等的数十次的搜索工作,但一无所获,而这年所处的时代大背景正是国家政策全面向经济建设让路,改革开放的头十年里,一切与国际接轨,一切呈现出包容姿态的这么一个环境里,所以对于彭加木的失踪,不仅在国内引起了广泛关注,更是在国际上引起了非常多的探险爱好者与神秘主义爱好者的关注,在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自费组织团体,到罗布泊来试图寻找彭加木的踪迹,当然了,这样做的目的绝大部分上只是感受一下“死亡之海”的魅力,谁也不会幻想真的能找到彭加木,只是不是所有的人目的都这么的浪漫主义与情怀化,比如这其中就有不少打着探险、“寻彭”(注:既“寻找彭加木”的简称,下同)的名义,到罗布泊这片军事机密极多的土地上刺探我国军情的国外间谍组织,他们在我当地军民的联合打击下,基本上没有得逞的,不过这就是题外话了。

言归正传,在这一年里,有这么一个由三国人员联合组成的探险“寻彭”的团体在罗布泊境内,遭遇了集神秘、惊悚、残酷、血腥等诸多特征的超自然事件。

我通过阅读部分相关内参中的资料,发现这是一个与我此次专题相关度极高,且本质上也让我十分感兴趣的事件,所以当即便开始查找当年此次事件中经历者的名单,将其中尚在人世的幸存者挑选出来(为什么会用“幸存者”这个词,下面会详细说到),开始尝试与他们联系,其中国外2人,国内3人,采访境外人员对于我这个工作来说十分敏感,再加上地域与语言上的限制也会更加的不方便,所以首先排除在外,那么就是在国内的3人中查找,前两个的联系方式中,第一个已经过期很久,无法使用,第二个则知道我是记者要采访这事时,直接声音大变,好像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然后就挂断了我的电话,正当我做好第3位也将像前面2人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接受采访的准备时,我迎来了一个惊喜——对方同意接受我的采访。

从开始联系当年的参战老兵,到后来联系当年的探险队成员,都遇到了不愿意提及当年往事的情况,看来,整个事件对他们造成的负面影响,要比我之前估计的更为严重。

(五)和田梦魇

这一名答应接受我的采访的幸存者是三名国人中唯一的女性,由于我采访的题材一般都较为沉重,较为“重口”,所以鲜有女性受访者,而这次则属于一个少数的例外之一,在采访之前,通过已掌握的资料来看,1987年的这支民间探险队遭遇到的事情,可以用“极为恐怖”四个字来形容,那么一名相对柔弱的女性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存活下来的,也就成了除事件本身之外,让我颇感兴趣的关注点之一。

她叫徐美娜,当年参与探险的时候只有23岁,时至今日已经年过半百,在我见到她本人的时候,我知道她彼时一定是个漂亮姑娘,即便到了大多数女性已经衰老迹象明显的不惑之年,仍然称得上是风韵犹存。

此时她从事的工作是一间手工艺品工作室,工作室中主营“故事”,这话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据她所说,她从小便喜爱各种惊奇神秘的民间传说,惊悚战栗的恐怖事件,30多年前参加罗布泊之旅,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对那片蕴藏着无数秘密的土地的猎奇之心,不得不说,在20世纪80年代,那时候几乎所有国人都还在穿着蝙蝠衫,听着港台歌曲磁带的时候,能有这种能力与意识,其家庭背景也断不是寻常百姓。

而此后成立这间工作室,也同样是她这种性格的一种延续,所谓“经营故事”,就是她开的虽然是一家手工艺品工作室,但向外出售时并不以货币作为交换介质,而是要给她讲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也好,听别人说过的也好,总之是她没听过的故事,能讲出一个来,篇幅短的就能换一个小玩意儿,篇幅大的就能换一个大件儿,如果特别让她满意的故事,更能一次性换走多件东西,而她这里的工艺品,先不说作用如何,其使用的原材料都非常考究,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可以随便消费的消耗品,而她用“故事”作为交换介质向外出售这些工艺品,那仅仅是原材料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总而言之,她这种舍得为了爱好而砸钱的人,也跟她能在那个年代参加这样一个探险队的情况相对应。

而这些故事的总量每次达到一个数目的时候,她便再以回忆的方式将所听到的故事记录下来,找人润色编辑,最后装订成册。

这种毫无“赚点”的经营方式在旁人看来颇感荒唐,不过她却不以为然,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奇奇怪怪的人见过不少,能这样靠着情怀活着,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其必定有雄厚的家资作为后盾,才能让她活的闲情雅致,至于她的家庭背景到底是什么,那就不是我要探寻的问题了,我要知道的,是她当年的经历。

也许正是因为上述种种具有鲜明特点的性格与爱好,才让她成为了该事件幸存者中唯一一个愿意回忆当年的人。

正是因为她生活状态的独特性,所以我们就把采访地点约在了她的工作室里,这里在一件大型综合广场的顶层,平时人就不多,再加上她为了采访挂出了“歇业一日”的牌子,也就不必担心有客户或朋友的出现,打搅了采访的过程。

闲话就说到这里,言归正传:二人落座,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可可,给我泡了一杯普洱,采访正式开始,我摊开笔记本,率先打开话题:

“我首先有一个疑问,你们当年前往罗布泊的时候,最初的初衷真的是为了寻找彭加木吗?还是有其它的考虑?”

“实话实说,寻找彭加木只是一个噱头,真正想要做的其实就是到罗布泊玩一玩,看看当年彭加木失踪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然后穿越湖盆,再返程回来修整3天,整个行程就结束了,如果要给个定性的话,说白了就是一场高端点的自驾游,只不过车跟司机都是从当地现找的而已。”

“‘返程回来’是返回哪里?”我问。

“返回和田市,我们当时的出发点就在和田,然后乘车从东部进入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接着便进入罗布泊。”徐美娜说。

“全程的行程是多少天?”我问。

“15天,其中乘车10天,徒步5天。”徐美娜说。

“这样一场私人活动肯定要有一个出资人,这个人是谁?你们的团队的总人数又有多少?”我问。

“出资的是一名对中国西域文化特别感兴趣的海外富商,是个英国人,叫乔纳斯,所有的行动费用都是他出的,他另外那些外国人里有美国人,日本人,这些人我刚一开始也不认识,反正挺乱的,中国人这边除了我以外,还有1个玉石鉴定的专家,1个西域历史的学者,2名翻译,一个负责英语,一个负责日语,还有2个负责武装护卫的保镖,以及2名从当地请来的向导,2个轮班的司机,2名负责干体力活的搬运工,总共是20个人。”徐美娜说。

“20个人的队伍,这规模对于一个用你的话讲是来自驾游的团队来说是不小了,那你们乘坐的车有几辆?我想应该能组成一个小型车队了吧?没有个七八辆也得在5辆左右。”我说。

“没有那么多,不瞒你说,一共就一辆车。”徐美娜说。

“一辆车?什么车一辆能载着20个人在罗布泊那种环境下跑啊?”我说,她这么一讲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帮人的投资人也“土豪”到了像2015年去神农架那次尤琦的那个程度?直接弄了辆大型的越野房车来?不过一想也不太可能,她说过车跟司机都是从和田当地找来的,而事发那年才是1987年,那时候在和田上哪儿找大型房车去?更遑论什么越野房车了,转念想了片刻,没想出个头绪来,这才发问,看看她的答案是什么。

“我们坐的那车是个老式公交车改造的,就是那种红白相间,中间有一段黑色的柔性段连接,圆形大灯的那种,那个车要是坐满了能做60多个人,我们20人坐在前面的第一节车厢里,第二节车厢里则主要放露营用跟不方便随身携带的的大件儿装备。

毕竟投资人所在国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如果乔纳斯直接从英国往这边发车的话,那运输成本太高了,他有钱也负担不起,而那个年代西北地区的交通也还不发达,即便到了中国本土的其它如东部发达地区再找车、发车,那也很不方便,而且费用同样不低,所以到当地租车就是最好的选择。”徐美娜说。

“那种公交车我知道,的确能坐不少人,但那个车的通过能力也就是在市区的公路上跑跑而已,罗布泊的盐碱地、戈壁滩外加流沙坑遍地,那车上去了岂不是寸步难行啊?”我说,对于她这个答案,我表示比20个人在那个年代能乘坐一辆车跑到罗布泊去自驾游还感到“神奇”,因为我是山东人,在老家的这种车一直运行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才彻底消失,所以我儿时也坐过很多次,我对那个车的印象就是笨拙、缓慢外加噪音大,老家当地对这种车还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大通道”,形容的就是它车体特别长,进去往里一看,就感觉到了一个通道里一样,而徐美娜所说的中间连接前后两节车厢的黑色柔性部分,则是为了方便过长的车体在市区内方便转弯而特别设计的。

“所以我才说那车是经过改造的啊,当地人把它改造过后就是专门租赁给我们这种组团进戈壁的人用,还有些喜欢骑骆驼的,不过那些人一般对行程的要求比较短,基本用不着汽车,再加上骑骆驼比较有‘情调’,所以只要是租赁汽车的,那都是行程比较长的,比如我们要横穿整个罗布泊的湖盆,再加上有可能碰上沙暴,就得找一个能‘遮风挡沙’的交通工具,那这辆车就再好不过了。

在改造方面我听他们说过两句,大致的意思就是说那车为了适应罗布泊载客的这个条件,把动力跟轮胎都换了,发动机换成了大马力的柴油发动机,轮胎则换成了那种防滑纹特别粗,胎体特别宽大的型号,有点像‘大脚车’的轮子,还说这种轮胎虽然跑不快,但是特别适合在一般车不好过的恶劣地形上通过。

另外就是第二节车厢本来是靠着第一节的车头拉着跑,自身没有动力的,但为了适应环境,在改造的时候给第二接车厢也加装了一台动力相同的柴油发动机,车子开起来的时候,后面的推,前面的拉,再加上大轮胎跟特别长的车体,一般直径几米的流沙坑陷进去了都能再开出来。

只不过坏处就是特别费油,所以第二节车厢里除了我们的装备以外,其它的空间基本除了饮用水就是燃油,油水的储备量都是按照满足全员最大需求的12天的标准来准备的,10天的乘车行程里多带上2天的量来做备用,以防万一。”徐美娜说。

“的确,两台大功率柴油机作为动力,又是在沙漠和隔壁这种地形上跑,那油耗大是肯定的。

不过这种设计仔细一想还跟动车的原理差不多啊,思路够先进的,看来这人民群众的创造力真是无穷的。”我笑道。

“对,我事后连载过那段回忆,在文中就称其为‘沙漠动车’。”徐美娜说。

“你还为这件事连载过回忆录?要这么说的话我应该先看完了再来采访,说不定就能省掉很多环节。”我说。

“你不会对那些内容感兴趣的。”徐美娜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肯定的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个。”徐美娜说着从身旁拿出一个大号的牛皮纸文件袋,然后一圈一圈解开上面的封绳,再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递到我的手里,我打眼一看,上面就五个大字“保密协议书”,翻开粗略的看了几眼,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在徐美娜一行与罗布泊至和田附近遭遇的那一系列事件后,有关部门找到过他们这几个幸存者,要求不能够对外声张,这也就与我之前查阅的内参资料高度契合了,总之他们的那段经历,非同小可。

看罢之后,我收好了这份协议书递还给她,随后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公开连载的回忆录实际上都是‘删减版’或者是‘改编版’,关键的信息根本就没写在里面?”

“是的,连载的回忆录其实更像是一篇略带一点浪漫色彩的旅行日志,但真是的情况别说是浪漫,简直堪称是一部‘恐怖片’,而且还是真实的。”徐美娜说。

我点点头,回道: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咱们就直奔主题吧:你们所遭遇到的那一系列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是从哪一天碰上的?”

“整个行程的绝大部分都是相安无事的,一路上就是看着大漠戈壁的风景,然后拍照,宿营之类的,按照计划,最后回到和田修整3天主要是用来购买玉石,乔纳斯喜欢玉石,这也是他带着一名玉石鉴定专家的原因,而其他人,包括我,也想在和田买一块美玉回去留作纪念。

不过计划是计划,实际上我们在踏上这次行程的路之后,很多人连再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就更不用说购买鉴赏玉石了。

你要说是从哪一天开始出的事,严格的说应该是从形成的第10天,我们的行程是乘车与徒步相结合,混着来的,赶到这一天,正好按照计划中的安排是乘车日,而我们在戈壁滩上坐着车跑,开始还挺新鲜,但看了这么多天的无垠黄沙和雅丹地貌,也就腻了,之后就是不累的坐在车上聊天、打牌,还有的拿着录音机跟磁带听歌,累的就靠着车窗睡觉,我当时就是在睡觉,因为前一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反反复复总梦到一个看不太清面貌,感觉年龄不老不少的男人再告诉我们不要再往前,顺着原路回去,每次都是那个男人说到顺着原路回去的地方我就惊醒了,再睡又是这个梦,反复了很多很多遍,弄的我没睡好,所以第二天就没什么精神,我还把梦里的内容给他们说了,他们笑我说是好莱坞电影看多了,净瞎琢磨,我也无言以对,结果第二天大概上午10点多这一块吧,我睡着睡着车子突然猛的一刹车停住了,我身子一甩,就醒了,醒了之后先听见司机大妈了一句:‘你他妈找死啊!’

这话一出,我们就一下子都聚集到车头去了,往前一看,就看到一个说中年又不太到,说青年又有点过了的这么一个人,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车头的位置,把我们的路给拦住了,那条路四周除了零星的几个沙丘以外,什么都没有,宽敞的很,所以他出现在车前肯定不是无意的,然后司机就摁了好几次喇叭,意思是让他闪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用手敲了敲车玻璃,让司机打开车窗,有话要说。

司机拉开车窗,他这才转到车侧面来,对车里我们所有人说:

‘前面很危险!你们别要再往前走了!赶快回去!’

司机是个当地的西北汉子,脾气不好,一听这人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就想张口骂走那人,但被乔纳斯给拦住了,他自小对中国文化十分感兴趣,自学过中文,所以虽然带着翻译,但那不是给他准备的,因为他的中文讲的相当不错,起码正常对话是没问题的,这么也就没用别人,他直接跟车下的那位对话,两个人一来二去也说不明白,下车的那个背包客就是不让我们走,说前面有危险,但问是什么危险他还不说,最后大李子不高兴了,也就是我们队伍里两名武装护卫的其中一个,他说这个背包客估计就是想蹭车,顺便再要点吃的喝的,你不给他就站下面胡说八道吓唬你,还叨叨说怎么要饭还要到罗布泊来了,真是新鲜。”徐美娜说。

“那后来你们怎么处理的这个背包客拦路的事情?”我说。

“乔纳斯做主,把他请上车了,别人还都挺有意见,但乔纳斯是投资人,在这里说话最有分量,所以有意见也都没明说,而他也倒没拒绝,不过还是强烈要求我们顺着原路回去,这话说多了就把大李子给惹火了,他动手想打这个背包客,后来被我们拉开了。

一开始我也感觉大李子说的没错,这个人应该是一个人过来探险或者是旅游的,但迷路被困在这里,碰上过往的车想寻求一点帮助,但是为什么用这样一个理由,我当时想不通,可等他上车之后,我发现他的水壶甩动起来又声音,听着里面应该有水,而且还不少,我们给他水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了几口,并没有表现出一个饥渴难耐的人‘咕咚咕咚’猛喝的那种感觉,然后我们又给他吃的,这次他倒是吃了点,给的是那种风干的牦牛肉干,那东西特别特别的硬,正常人吃之前如果不用热水泡上十来分钟,根本嚼不动,结果他接过来根本没让我们用水泡,直接就往嘴里送,看着嚼的特别轻松,就好像在吃蛋糕一样。

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仔细端详了他一下,发现他的穿着打扮跟那个前一天晚上我梦里反复告诉我们不要再往前走的人一模一样,只是脸我无法分辨,因为梦里那个人的脸是模糊的。

这个细节让我心里特别的忐忑,但又不好意思再跟他们说,现在想起来特后悔,如果当时说了,改变了行程,那说不定就不会有后面噩梦般的经历了。”徐美娜说。

“那他之后还在坚持阻止你们继续前进吗?”我说。

“在大李子跟他发生冲突之后他就不再说这事了,只是我能看的出,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担忧和哀叹的神情。

那会儿路上正好比较闷,几个人就没话找话跟他聊天,问他是哪里人,怎么跑这里来了,在这里呆了几天之类的,而他则是语出惊人,他说他是广东番禺人,自己在这里已经呆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走,一直在这附近游荡,那向导一听就感觉他在胡扯,便直接问他在这里呆了好几年,那靠什么生活,吃什么喝什么,他说想喝水了就直接找地方打水井,想吃东西了就抓野骆驼吃,这话把车里几乎所有人都逗得哄堂大笑,谁也没拿他的话当回事,他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的说完之后,微微的笑一笑。”徐美娜说。

“直接打水井?还抓野骆驼吃?他身上有挖掘与用于狩猎的工具吗?”我问。

“我当时还特意看了一下,挖掘工具倒是有两个,一柄小铁锹,一柄小镐头,这两种东西要在罗布泊的地面上开水井的话,那起码要向下垂直挖6-7米甚至10米左右的深度才可以,一个人要等到渴了才这样挖水井,那就是渴死也喝不到第一口水,至于狩猎的工具,我没发现,只是看到他腰上别着一支老式的信号枪,背包不大,里面也不像能装有大件儿武器的样子。

因为他的穿戴跟我做梦梦见的那个人一样,所以我说是逗笑了几乎所有人,但不是全部,因为那其中不包括我,别人当笑话,但我则当真了,我就问他就凭这些装备,怎么打水井,抓骆驼,而他的答案听的我有点后怕,其实我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劲儿,但还没有意识到会像后来那样这么严重。”徐美娜说。

“他的答案是什么?会让你感到后怕?”我说。

“他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吃任何东西,之所以打水井和抓野骆驼吃,只是在实在是心情郁闷的时候找一个事情抒发一下,回忆一下自己还是‘人’的时候的习惯。”徐美娜说。

“啊?他不用喝水也不用进食?还强调这是回忆当‘人’时的习惯?他言下之意就是他当时已经不是人了吗?”我一听感觉这话说的是有点让人感觉发瘆,遂如此问。

“我们车厢里的其他人听他这么说笑的比之前更厉害了,那美国人和日本人看周围都在笑,还问翻译,翻译就翻译了一下,他们也跟着笑,那人还是那样,也不反驳,大李子话比较多,就问他,问的问题跟你差不多,意思就是‘难道你现在就不是人了吗?’他只是说‘反正跟你们不太一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徐美娜说。

“好吧,那接下来呢?”我说,这种问题根据采访的节奏来说是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上面的,所以我便继续往下问。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本来想叫他一起,但饭都做好了才发现他人找不到了,前脚还看到他在车上来着,后脚就消失了,感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还说是不是得在四周找找,别掉到流沙坑或者是盐壳洞里去了,那是很危险的,他们都说我事儿多,尤其是大李子,他说那人不是牛X不是吹的‘二五八万’(注:这是一句北京方言,本意是麻将用语,用在此处为‘厉害’的隐私,而跟吹牛结合起来就是形容一个人吹牛吹的太过分)的吗?又不用吃饭还空手抓骆驼,管他干什么,别人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那我自然就不能在自讨没趣了。

晚饭吃完后就是就地扎营休息,把帐篷睡袋什么的从车厢里取出来围成一圈支好,中间点上堆篝火,又有人用收音机放了一段抒情的轻音乐,我还觉着挺有氛围呢,在戈壁深处看着漫天繁星,一群人围在一堆篝火旁谈天说地,还有背景音乐听,多惬意的一件事啊,结果火刚烧起来,我正在拨开相机盖准备给所有人来张合影的时候,斜刺里就窜出一个黑影来,一脚就把篝火给踢散了,然后挨个把剩余的火苗踩灭,我们借着月光吧,定睛一看,发现来的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晚饭时突然消失的那个神秘人。

为了方便称呼,我就叫他‘神秘人’吧,反正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是‘何方神圣’。

他一边踩那些被踢散了的火苗,一边对我们说‘你们不要命了!在这里点篝火就是找死,引来那些东西,你们谁也活不了!我也不能保护你们所有人!’这话大致是这个意思吧,原话是什么毕竟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接着那大李子看他不顺眼已经一整天了,现在他突然冒出来来这么一出,又是踢篝火又是危言恫吓的,当然是忍不了了,直接从身后把枪甩过来,就指着他骂,说‘你妈X的再犯癔症,老子一枪打死你!这地方打死个人随便埋了,谁也不知道!’”徐美娜说到这里我插嘴问道:

“你们的团队里还带枪了?什么枪?”

“6.5毫米的运动步枪,那时候对非制式武器的管控没有现在这么严格,所以可以带,我们当时有两支运动步枪,那两名武装护卫一人一支。”徐美娜说。

“嗯,那你继续。”我说,她这话逻辑上与常识上都没问题,我就没有继续深究。

“神秘人扭头看着大李子,一伸手就把枪给夺过来了,速度太快了,可以用‘疾如闪电’来形容,谁也没看清是怎么一个过程,枪就在‘唰’的一声之后跑到对面那人手里去了,甚至在夺走枪之后的好几秒钟里,大李子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只手还架在半空中保持着端枪的姿势呢,夺走枪后,神秘人拿在手里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就说‘真碰上事儿了,你破这玩意儿还不如条烧火棍好使’,大李子不服气啊,冲过去就要打他,然后两人就厮打在一起了。

我去乌克兰,泰国,以及外蒙古的时候看过不少拳击、泰拳还有摔跤之类的比赛,那都是分量级的,大块头打小个子基本上是压倒性的优势,大李子之前是北京市拳击队的主力队员,打的是重量级,这刚退役不长时间,自己开了家拳馆天天教拳,还是个高干子弟,喜欢射击,枪法也不错,所以这才叫他来当武装护卫,怎么说呢,他那块头比你得大至少两圈,体重在100公斤还得多吧,是个十足的大汉,而那个人我看样子,撑死也就70公斤左右,甚至还不到,两人身高上也差了至少20厘米,就这个对比,按理说大李子打他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我想拉但拉不开,可我是女人,他一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儿‘发了彪’我拦不住,其他人也都看着,估计是他们也对这个神秘人有意见,想让大李子真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结果就想他夺下枪的动作一样,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我很清楚的记得他先是一闪身,然后躲过了大李子的攻势,接着就这么轻轻的用手拍了大李子的后背一把,大李子当场就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啃屎,这算是人前出丑了,大李子不服气,从地上爬起来就想接着打,结果被他一下子掐住了衣领,往外一甩胳膊,大李子整个人就在地上打着滚被扔出去十多米远,”徐美娜说。

“你是说他单手把一个体重100多公斤的大块头给扔出去了十多米远?”我说。

“是的,这一点我印象极深,绝对没有记错,当时我看的清清楚楚,不仅是单手就给扔出去了,而且还是扔的很轻松。”徐美娜说。

我心说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人两膀一晃起码有几千斤的力道,不吃不喝还有如此神力,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带着这些疑问,我又问:

“那他一再强调的危险,到底是什么?你们遭遇到了吗?又是在什么时候遭遇的?”

“当然遭遇到了,而且就是在当天晚上。当时我旁边的那群人一看大李子吃亏了,就过去拉偏架,那人倒也没真的恃强凌弱出手伤人,还走过去主动把大李子给扶起来了,大李子被这两下摔的脸红脖子组,满脸都是灰,他那样儿是我认识他以来,他最狼狈的一次。

然后神秘人就再次警告我们,说不要点篝火,睡觉全去车里睡,过了今天晚上,立马打道回府,能碰上军事禁区的巡逻队,让他们护送着回去更好,其他人一看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谁也就没说话,本来那点好心情就全被破坏了。

不过我还是甘心呐,看别人都走了,就自己去问他,给他说他要么把话讲清楚,要么就别管我们的闲事,我俩坐在一个沙堆上聊了几句,他给我说,这几年这里突然出现了一种食人的怪物,只要是进入到它们狩猎区范围之内,不管是牧民,科考队,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半旅游半探险的团队,一概不放过,有时候甚至还会组团去袭击军队以及比较偏远的小县城,他在这附近转悠这么多年就是在调查这件事。

这是他当时给我说的,我听了感觉挺好笑,说他这是吓唬小姑娘的把戏吧,是不是每见到一个团队,都这么说,泡妞也不是这么泡的。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车子那边就‘啊——’的叫了起来,是一女人的尖叫,吓得我一哆嗦,神秘人也是脸色一变,他让我在这等着,然后他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徐美娜说。

“你们团队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女性吗?”我说。

“有的,之前忘了给你说了,那两个翻译都是女的,加上我一共是3名女性,17名男性,她们两个全是在外国语大学刚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那个年代大学生比现在金贵的多,她们接这种活儿,一来能锻炼一下自己的外语水平,还能不花钱的出来旅旅游,又能赚一笔可观的外快,所以凡是有这个条件的,一般都喜欢这种差事。”徐美娜说。

“嗯,那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车子方向发生尖叫之后又怎么了?”我将话题拉回来,如此说。

“他说他一个人去,让我留在原地,那我肯定不能就这么‘乖乖听话’啊,我也有好奇心的对不对?虽然因为害怕、紧张什么的手抖的厉害,在路上一边跑一边想,不会出事不会出事,然后就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估计就是有戈壁里的那种小蜥蜴爬到车里去了,小姑娘在大城市里呆惯了没见过,这才吓到的,离近了才发现发出声音的地方不是车子,而是个距离车子不远的单人帐篷,旁边就是吓的体如筛糠的翻译,那人用手蒙的一掀开帐篷的门帘,我探头往里一看,差点没吐了。”徐美娜说。

“你看到什么了?”我说。

“看到一个被吃到还剩下一小半的人,下半身全没了,只有胸部往上还有两条胳膊还在,其余部分都没了。”徐美娜说,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看的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后,再想起来那一幕,仍然对她有不小的心理冲击,也难怪,那些经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老兵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她当年还只是一20冒头的小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那少了的半截身子是被吃掉的?还有死掉的人是谁?”我说。

“我自己能看出来,因为我喜欢旅行,‘满世界’的到处跑,所以自己报班儿学了些野外应急护理,还拿了个三级急救技能的专业证书呢,不谦虚的讲,我自认为我还是有一定的创口分析知识储备的,也是结合这些知识,我才能断定在那些伤口的创面上的确有咀嚼撕咬的痕迹。

而死的则是那个日本人。”徐美娜说。

“嗬,看来日本人到哪里都不受待见,连怪物也是要搞先搞他们。”我轻笑了一声后如此说,虽然这话说在这里有点不合时宜,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放开历史原因不说,就说那时候来我国人迹罕至之地转悠的日本人,绝大多数都是目的不纯,打着旅游、探险等名义来搞非法测绘甚至是刺探机密的,我当然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也是抱着这种目的来的,但是出于职业因素,我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所以第一反应便如上所述。

“发现他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日语翻译,她本来想过去和他聊聊去日本留学的事情,结果就发现了这些,只是我开始很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连一点呼救或者是挣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死了,下半身都被咬没了,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后来仔细检查尸体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致命伤其实不是没了大半个身子,那是他死后才发生的事情,在此之前,他被什么力量扭断了脖子,就一下,颈椎断的非常干脆,这说明拧断他脖子的是一股爆发力很强的力量,除此之外,队医还在他的身上发现了电击伤,这也特别让人匪夷所思,这种方圆百里都没有常住人口的地方哪里来的电?

然后我们那就是害怕外加不知所措啊,接着那个什么人就突然没来由的说了句‘居然还有’,我问他有什么,他也不理我,就离开帐篷对着所有人再次强调不准有任何人住在帐篷里,全部回到车上,并且要求我们不能等到明天,而要现在连夜乘车原路返回,虽然死了个人,事关重大,但队伍里的那帮人其实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来我想过,主要是看到尸体的人不多,20个人死了一个还剩19个,但看到尸体惨状的实际上加上那个神秘人以外就4个人,其余的人知道出事儿了,但很多到底出了什么事的还不清楚,所以他这么一说吧,还是没引起什么响应,大李子上次吃过他的亏,不太敢再造次了,但还是气哼哼的不上车,话也就说到这会儿吧,又有人‘哎’的叫了一声,就是那种有点惊恐的感觉,我听声音可以确认是那两个向导里的一个,因为他们俩也都是本地人,口音很特别,等我再看到他的时候,叫了一声的那个向导的两条腿就已经全陷到沙子里面去了,可那是很实在的硬沙地,汽车在上面跑都不会打滑,人怎么可能陷进去呢?

反正我当时的疑问很多,不过没时间多想。

开始他只是叫了一声,看样子是想挣扎着爬上来,但明显爬不动,再后来他就开始扯着嗓子不停的叫,叫的特别凄厉,像大李子那样身强力壮的几个人就上去伸手拉他,但怎么拉也拉不动,流沙把人陷住之后的确有一股向下的流体‘吸力’,但这个沙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流沙,那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用力的往外拽,最后都四个人彪形大汉都喊上号子了,还是拽不出来,不仅拽不出来,那导游的身子还以在慢慢的王下陷,更可怕的是等陷到他腹部这一块的时候,他居然开始吐血了,先是嘴里吐,然后是鼻孔里往外喷,所有人都急坏了,可完全没办法。

最后实在是拽不动,就有人找来一条登山绳,从腋下穿过去,把这个向导的身子给绑紧,这样好能让更多的人来发力,就这么找,在4个人的身后又上来6个人,一共10个人去拉,就跟拔河一样,这样才勉强阻止住向导继续向陷落,接着再一块使劲,大李子喊了声‘一、二、三’,这10个人同时发力,然后就是‘嘶啦’一声,人是给拽出来了,但也完了。”徐美娜说。

“人怎么了?”我说。

“跟之前那个日本人差不多,下半身没了,不过他稍微多一点,是小腹跟两条腿没了,毕那个日本人多了一截儿肚子,不过话也就是这么说说吧,但结果是一样的,都是活不了了。

现在想来,其实他在吐血的时候,那沙子下面的东西就已经把他开膛破肚了,即便早一点拉他上来,估计也难逃这个惨死的下场。”徐美娜说。

“当时你说的那个神秘人在哪里?”我说,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薛勇在之前提到过“沙民”能从沙地下钻出来的细节,心说那个神秘人一直强调的危险和袭击帐篷里的日本人,在沙地里抓住向导的也都是“沙民”?这些疑问我不准备直接问徐美娜,因为她也可能不知道,我更倾向于在她这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后进行自我推断。

“我当时没注意他,但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在车子那边,因为这下一连死了两个人,而且死相也都很惨,也很相像,队伍里也就风向一转,从几乎都不同意打道回府变成了全体同意立即返回,然后就争先恐后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车上跑,还有胆小的连东西都不要了,就朝着车那边跑,但等真跑到车门前,那个神秘人却把我们拦住了,他说‘不用上车了,把水跟吃的戴上,其它的全部扔掉,原地等到天亮,再徒步往回走。’乔纳斯就问他为什么有车不坐,还要扔掉东西徒步走,他没有接话,只是指了指汽车的轮胎,这下我们才发现,车子的前后两节,不管是前面的车头还是后面的车厢,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的轮子,全部被破坏掉了,破洞最小的都有拳头那么大,都瘪到直接用轮毂着地,仅有的几个备胎也都无一幸免,而且地面上还有一股柴油味儿,趴下去一看,油箱也被捅破了,里面所有的油,淌了一地,流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

这下在场的除了那个神秘人以外,其余人全傻眼了,两个翻译姑娘直接吓哭,幸存的另一个向导则直接跪在地上祈求胡大显灵,我当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意识到了,我们遭遇到的不是什么野兽那么简单,而是一股有组织,有计划想要把我们全部困在这里并置于死地的力量。”徐美娜说。

“你们这一夜估计很难熬吧?”我说。

“是的,神秘人叫我们先找一块没有沙子的硬质地面上集合,做好之后全部背对背,围成一个圈,这样可以看到360度上的一切动静,我们那时候已经完全吓傻了,乔纳斯也根本没意料到会出这种事情,所以开始还感觉他疯疯癫癫的不拿他的话当回事,可那会儿就不敢了,不论是谁也就很听话,等我们坐定之后,乔纳斯就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叹了口气这才给我们讲了一些关于此事的一些皮毛,不过即便是皮毛,也够让我们汗毛倒立外加惊掉下巴了。”徐美娜说。

“那他都说了些什么?”我问。

“他说其实早在我们从和田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上我们了,如果我们不穿越罗布泊,而只是像其他浅尝辄止的探险者在附近转一转的话,那他就不现身,但我们的意图明显是深入到罗布泊湖盆的最深处,他这才加快速度赶在我们前面,然后出现拦住了我们的车,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从我们进入无人区的范围之后,就已经被某种东西给盯上了,这些东西始终都在找机会袭击我们,只是被他在不引起我们注意的情况下都给干掉了,说白了就是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按照他所说,他起码干掉了8只,可现在一看,明显还有,而且隐蔽的还更深,这也是他莫名其妙说那句‘居然还有’的原因。

最后他警告我们说,当时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到了无人区的腹地,周围那种东西多得是,有车的时候可以连夜走,毕竟坐在车子里还算是有个保护,但现在车不能用了,就得到了天亮之后,因为那东西夜间要比白天更加活跃,所以晚上徒步赶夜路风险太大,而只要天一亮,就得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沿原路返回,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最后他还重复了之前说过的那话,大意是真要引来了大批的那种东西的注意,遭到了围攻,那就是他也没法同时保护我们这么多人。”徐美娜说。

“这个‘那东西’是什么,他有明确说明吗?”我问。

“没有,只是说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变异生物’。”徐美娜说。

“先不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估计当时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吓到你们是一方面,毕竟死了两个人,那么不相信肯定还是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在主宰你们的情绪吧?”我说。

“差不多,要不是死了两个人,没人会信他的话,比如说他说他一直跟着我们,而且还能赶在我们前面出现,这个我一开始就感觉非常令人难以置信,我们是乘车,他是徒步,那车虽然在戈壁以及沙漠里跑不快,但怎么着也有每小时40多公里的速度,他仅凭着两条腿是怎么可能跟得上我们这十多天来的行进速度的?更不用说能超过我们把我们截住了,最关键的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事儿对于他来说非常容易一样。

当然了,这些话只是我在他说这话的10分钟之内才有的疑问,等到之后我就打消疑问了。”徐美娜说。

“为什么打消了疑问呢?”我问。

“因为之前看到他打大李子的时候还心存疑虑,认为他可能是个练家子,身手比较好而已,但在这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明白他绝对不止是个练家子这么简单,而且绝对相信他有徒步在沙漠中超我们车的实力。”徐美娜说。

“比如说发生了什么?”我说,话说到这里,按照以往的采访经验,我估计关于徐美娜这一行人在罗布泊的所遭所遇的第一个真正“高潮”要来了,而事实也是果不其然,她的回答不仅没有让我“失望”,甚至是让我大开眼界,她抿了一口可可后,回忆道:

“是这样的,那会儿我们按照他的要求围坐成一圈,屁股下的地面是一块比较硬的岩石地面,但是面积不算太大,20个人坐在上面比较拥挤,马马虎虎刚好能坐开,所有有不少人的后背就是沙地,距离很近。

在听完他讲的那些话之后,有几个人想反驳他,比如其中那个西域历史专家,他憋了半天,估计是在想怎么提问,或者是那人话里的漏洞,这个时间也就是我刚才说的你7、8分钟左右,可他刚开口第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就突然一震,然后当场便往后一仰,昏迷不醒了,这么一来,我们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过去了,我当时坐的位置离着他不远,扭头一看刚好能看到全貌,就看见紧贴着他背后的一块沙地,开始上下涌动,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而那个神秘人的动作更快,见状立即一阵风似的就跑了过去,看着地上翻腾的沙子,二话没说,身子往下一压,伸出右手就插进了沙地里,那可是整个胳膊全插进去了,只有肩膀还露在外面,然后‘啊!’的大喝了一声,就从沙地下面,拽出来了一个很大的东西。”徐美娜说。

“拽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我问。

“怎么说呢,可以形容为拽出来一条很大很大的‘大虫子’。”徐美娜说,她这话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因为根据之前采访薛勇获取的信息来判断,她说地下有猫腻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沙子里面埋伏着伺机攻击他们的“沙民”,所以拽也应该拽出来的是个“沙民”才对,怎么会是一条大虫子呢?“沙民”长得的确与正常人类有很大区别,但总体来说也是有四肢,有脑袋,直立行走的人型生物,跟大虫子貌似起码再外形上来说是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去的啊,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罗布泊的地界儿上,除了“沙民”还有“沙麖”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危险性极高的不明生物,当然了,这是我在采访徐美娜时的想法,而到了之后,我就发现我当时想的与实际情况的复杂性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言归正传,我满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接话道:

“那你能具体的描述一下这个大虫子是什么样子吗?另外,之前惨死的那两人和它有关系吗?”

“它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长但是非常粗,长度大概有两个人的身高,大概3米多不到4米的样子吧,但粗细起码要有三人环抱左右,头部是一张大嘴,左上左下跟右上右下各有一个很大的突出器官,我开始以为那是牙齿,后来发现并不是,起码作用上来说不是,或者说它更类似是一种触须,但外形上看着好像4颗突出在外的‘獠牙’。

另外就是外表特别粗糙,在地面上爬行的时候是后着地的那一面皮肤蠕动,外加身体以‘S’形左右来回扭提供动力前进,不过别看是蠕动,速度可是相当快,跟蛇似的,反正在沙地里比人跑的要快。

至于死的那两人跟它有什么关系,那是直接关系,因为就是它和它们的同类干的。”徐美娜说。

“三人环抱这么粗这得多大啊?你说的那个神秘人能用一只手就把它从地下给拽出来?

还有你提到了它的同类,也就是说你们碰上了不止一只这种东西?”我略感惊讶的说,主要是惊讶徐美娜对其粗细的描述,毕竟三人环抱的东西在地下穿行,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对于生物来讲,这绝对称得上是‘肉体盾构机’了(注:盾构机是一种用于隧道与地下施工时向前掘进的大型施工机械,比如挖地铁时,盾构机就是主力)。

“是的,要不然我怎么说我之后就相信了他能突破跟上并超过我们的车?这个人的身上有太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根本解释不了。

而数量上,这么说吧,我们当天晚上,一共碰上了6只这种东西,要不是有那人在,我们这一行人,基本上谁也跑不了,都得‘留下来’陪那俩人‘做伴儿’。”徐美娜。

“嗯,那能讲讲具体过程吗?”我说。

“那就接着刚才的讲吧:那人把地下这只大虫子拽出来之后,猛的往地上一甩,直接摔的那虫子从大嘴里往外流绿水,接着他就像武松打虎那样,一个大跨步跳出去,骑在了虫子的头顶,接着抡拳便打,两只拳头左右开工吧,他的外形看起来不算壮,个子也不高,但拳头的力量却特别特别的大,每砸下去一下,那虫子就往外吐出来一口绿水,而且因为拳头打在虫子身上引起的震动,都能将四周一些沙子中的灰尘给震起来,你想想这么大的一个东西被他打成这样,他的拳头力量又多么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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