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死亡之海
(前言)
“死亡之海”——这是罗布泊的众多别称之一,而提到三个字,可以说是既让人神往,又令人畏惧,因为发生在它身上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如漫天繁星,而在它身上出现的恐怖故事,也更是多如牛毛。
不过假设要从这些无数过往中找出两件最使罗布泊为世人所熟知的代表的话,那便莫过于一个词汇与一个人名,共六个字来加以概括,这个词是“核武器”,而这个名则叫“彭加木”。
前者自不用多说,因为罗布泊地表的隔壁化与荒漠化,久无人烟,外加地域广阔,所以就成为了我国最早也是最为重要的核试验场之一,不论是1964年试爆成功的第一枚原子弹,还是1967年试爆成功的第一枚氢弹,都是在罗布泊进行的。
那么后者更是名声在外,彭加木的大名恐怕绝大多数对灵异、神秘、诡异、超自然等话题感兴趣的朋友都不会陌生,说的再进一步那就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在他身上承载的未解之谜,全拿出来那绝对能编写一本横跨物理学、生物学、化学、超自然、军事、地理、历史、人文(尤其是神话)等多个重大领域的“百科全书”。
他是我国著名的生物学家、化学家、植物病毒专家,新疆科学院副院长,曾经15次深入新疆考察,其突出的个人贡献为我国全面开展在新疆的科考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因为个人爱好与工作原因接触到过不少有关于彭加木的资料与事迹,了解之下被他这份对科考事业的热爱与奉献精神深深感染,更被他百折不挠的人品所折服,这不是冠冕堂皇的吹捧,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慨,想想看,一个原本可以不用付一分钱医药费享受国家顶级医疗全额报销待遇的科学家,在身患肝癌晚期时,还要在止痛药的帮助下仍然坚持深入新疆腹地展开自己尚未完成的考察任务,这种至高至尚的信仰,是不容诋毁和否认的。
有人曾问彭加木,为了罗布泊的科考工作,这么拼值得吗?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
“在我死后,请把我的尸首埋葬在那里,让我与它融为一体,为它的广袤,增添一点有机物。”
这里的“它”,指的便是罗布泊。
除了崇敬之情以外,再加上他十分具有传奇性的人生经历,所以我对他的兴趣,多年来始终是有增无减。
公元1980年05月08日,由中央政府批准,时任“新疆科学院副院长”职务的彭加木,率领一支由11人组成,名为“中国罗布泊考察队”的队伍开始向着无垠的罗布泊进发,试图穿越全长达450余公里的罗布泊湖盆,这是彭加木第15次进疆考察,也是在公开记载中的最后一次。
05月08日至06月16日,考察队在克服恶劣天气与生活条件的情况下,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收集到了大量稀有生物、土壤、矿物的标本,记录了大量第一手的珍贵可靠资料。
而考察队也在最后一天由于饮用水消耗殆尽,汽油接近枯竭等问题被迫停止前进。
经过反复讨论,最终为了“不给国家添麻烦”(彭加木的原话)否决向就近部队求援后,彭加木决定就地打井取水,但通过多种方法的努力后,终因考察队所在位置已经极其干旱而失败。
06月17日下午13点,考察队司机王万轩在回车内取衣服时发现一张由彭加木亲笔留下的字条,上写:
“我往东去找水井。彭 17/6,10:30”
在经过漫长而焦急的等待、覆盖附近数公里范围内的搜寻无果后,彭加木正式宣告失踪。
公元1980年06月17日,时年55岁的彭加木在罗布泊消失,他的身影就这样淹没在了那滚滚的黄沙之中。
自此之后,由新疆军分区、中科院等不同单位牵头组成的规模超过千人,动用直升机的大规模搜寻营救工作就展开过4次,人数在几十人到数百人不等的较小规模搜寻工作更是多达数十次,但都一无所获。
有人说彭加木被胡狼吃掉了,有人说彭加木叛变去了美国或者前苏联,有人说彭加木被外星人接走了,更有甚者还存在一种声称是因为工作矛盾,导致考察队内部串通一气将彭加木害死的荒谬说法,虽然以上种种看起来都是漏洞百出,不值一驳,但也直接的反映出了彭加木失踪所引起的社会各个层面的高度关注。
这他让人生就像一部采用了开放式结尾的电影一样,留给了世人无限的遐想。
每年为了各种目的而进入罗布泊后失踪、死亡的人员不在少数,但为什么偏偏只有彭加木引起了如此之高的反响呢?如果说他是科学家,是科学院副院长,那么就太过牵强,毕竟我国为科学献身的科学家又何止他一个,这还要从他为什么频繁进疆考察的大背景说起。
结合新疆军分区的相关资料,结合彭加木多次进疆科考的真实目的,一个跨度接近20年,由大量足以颠覆多少公开史料的事实错综交织而成的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呈现在了我的眼前,不得不说,随着了解的深入,就越发的感到自己的渺小。
可以说彭加木的发现与经历,可以对多个领域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而计划做这一篇专访的想法在我心中由来已久,只是忙于其它而无暇顾及,后来在一次偶然的内参记者交流会上,我第一次听到了一个名为“彭加木空间”的名词,听到它才是彭加木魂牵梦绕于新疆,于罗布泊的原因,听到了种种关于此的离奇事件后,尘封在心中多年的兴趣被重新点燃,在查阅过大多数同行报道后,发现关于此事的专访尚属于空白,于是,集中精力做一期相关采访,成为了我的一个“小目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上一个自然段所说的种种经历与感受。
那么这既然是一段“系列重大历史事件”,要把它全面展开来讲,所涉及到的人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关注点也不会仅仅局限于彭加木失踪这件事本身,其中牵扯的谜团与内幕众多。
想把这事说清楚,讲明白,我还得从头开始,一一道来。
(一)“一号物资”与遇袭的运输队
把时间拨回到公元1962年04月06日,这是我国在罗布泊将核试验场建设完毕的第二年,作为代号“569号工程”的第一代核武器的裂变核武器(既原子弹)已经取得原理、整体设计、制造工艺等全方面的突破,此时距离研制成功我国的第一枚核武器:爆炸当量约为8万吨TNT,被昵称为“邱小姐”的原子弹已经指日可待。
罗布泊此时承载的不仅仅是核武器的试验场这一任务,更是为了保证实验成功而担负着成品弹临场测试、关键部件超规格检验(注:所谓超规格检验,既以超过原有设计标准的严格标准对某一产品进行检测,以此里测试产品的设计冗余量,而又较大的设计冗余量,是保证测试在恶劣条件下仍然能够成功的重要因素)等艰巨使命,那么作为原子弹,最关键的部件是什么?无疑就是其产生核裂变后爆发出毁天灭地能量的“武器级”铀-235,这是原子弹威力的源泉。
就在本节开始时提到的那个时间的当日,一支在当时负责绝密押运的解放军运输队从兰州出发,一路直奔罗布泊核试验场,参与此次押运任务的战士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兵尖子”,手持的武器装备也都是那个时代最先进的,一水56式7.62毫米自动步枪(注:当时我国因为对轻武器命名的历史惯性,将机枪以外的单兵自动武器都统称为“冲锋枪”,所以该枪那会儿的正式官方称呼是“1956年式7.26毫米冲锋枪”,但实际上该枪使用的是56式7.62×39毫米中间威力步枪弹,是“正经八百”的自动步枪),这相比于同时期还都是56式7.62毫米半自动步枪的一线部队而言,已经是非常先进的,即便拿到国际上与当时的美苏两个军事强国相比,一整个建制的步兵火器,全部实现了自动化那也是相当拿的出手,且为数不多的配置。
而这支队伍如此精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押运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重要,那就是上面提到的成品武器级“铀-235”,按照计划,其被安全护送到罗布泊核试验场,然后接受超规格检验之后完成全弹组装并在规定时间内投入到第一次核爆中,此乃这枚原子弹的最关键部分,没有之一。
同时也正是因为保密程度极高,所以参与押运的战士乃至是带队干部都不知道这里面是押的什么东西,只知道它有一个充满神秘感的代号:“一号物资”。
而这支运输队伍在甘肃省、青海省境内时都是相安无事,一直到了新疆自治区境内,进入罗布泊范围但还没有到达核试验场的一处路段上,他们遭到了一群高智商,不明类人生物的有组织袭击,而这场袭击及随之而来的相关事件,也直接引发了之后对于罗布泊,或公开,或隐藏的一系列各种性质的考察活动。
在了解到这些事实后,我决定以此事作为为了这期采访的开端,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接近真相,还是采取老办法——寻找当年的亲历者,在确认这些尘封往事脱秘得以公开之后,我几乎找遍了尚在人世且可查可找的所有参与人,仅仅是被拒绝就多达三四十次,理由基本都是这些当年双十年华,现在已经步入暮年的战士们依然恪守着当年部队要求他们全部将此事“烂在肚子里”的保密要求,其实我知道,这个理由只是一方面,毕竟我的采访证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的,那么另一方面便是它们从主观上不想再向外人提起,因为什么?因为那是他们的伤心事。
这样的困难在采访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有较为充分的心理准备,因为我采访过不少老兵,尤其是接受过战火洗礼的老兵,除了肉体上负伤留下的伤痕外,还有很多人在精神方面也留有“伤疤”,这用医学上的专业术语叫做“战争创伤综合征”,被这种病症困扰的老兵,轻者有间歇性抑郁,重则这会喜怒无常,甚至有自杀或他杀倾向,基于此,我跑遍的这些老兵里,有些言辞激烈的回绝了我的采访要求的,我也表示完全理解。
不过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专访任务的第五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位亲身参与,了解内情,且愿意给我倾诉肺腑的老兵,他名叫张建功,一个很富有时代气息的名字,是当时押运车队三号车的一号押运员,所谓一号押运员,就是指持枪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人,这人的职责尤为重要,假设车辆出现类似遭遇袭击的危险,那么他就是第一处置人,假设司机出现了问题,比如想开车逃跑,那么他有权在第一时间内击毙司机,而他本人,也要非常忠诚,换句话说,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要求军事素质与政治素质“双拔尖”,押运部队的规模是连级,百十来人的规模都是通过选拔再选拔组成的,那么在这百十来人的规模里,再挑出来作为一号押运员的战士,其严格程度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张建功从当年作为一名战士的角度来讲,他的技战术水平不容置疑。
我把他请到采访室里,经过几句聊天式的开场白把直接提问而有可能过于唐突的情况避免过去之后,便进入正题,当我问到当天的袭击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抿了抿喝水后仍然有些干裂的嘴唇,回忆道:
“我们坐着车走到一片戈壁滩上,突然就刮起了大风,一下子就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地面上的小石子被风吹的往汽车和车玻璃上打,‘啪啪’的响,最密集的起时候就好像有人在拿着枪向着汽车扫射一样,当时因为这种天气在靠近罗布泊是很常见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就是按照‘恶劣天气处置预案’,把9辆车车头连车尾,防止走丢,再让司机降低车速,慢慢走等风沙过去再说。
结果车连接完了之后还没开出去多远,就听车中的步话机里传出声音说:‘一号车两点钟方向有不明身份人员企图靠近,请指示!’
然后带队的押运队队长(相当于连长,为上尉正连级干部)就说:‘注意警戒,只要进入危险距离,就开枪驱离,驱离无效可以击毙!’”
“那么多远是危‘危险距离’呢?”我插话说。
“我们规定的是50米,但实际上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能见度非常低,只要是能看见人影了,那估计就已经在10米左右甚至是更近的距离上了。”张建功说,
“那后来呢?”我接着问。
“后来枪声就响了,是一个三连发的短点射,队长还没来得及问情况怎么样,步话机里9号车那边也有动静了,内容跟1号车说的差不多,就是有人靠近,不过这次没有时间跟1号车那样找队长请示,而是直接就开火了,而且那枪声很奇怪。”张建功说。
“怎么奇怪了?”我说。
“9号车那边的枪声先是一个单发射击,我那时候判断是正在驱离,结果后来就直接变成全自动了,就是‘突突’的扫射,接着队长就扯着嗓子喊问怎么回事,接着就全乱套了。”张建功说,
“队长在几号车上?”我问。
“他在5号车上,也就是车队的中间,因为这个位置往前一眼,再往后一眼就能看到整个车队的情况,是最方便管理的位置。”张建功说。
“嗯,那您继续。”我说。
“我们就用步话机喊1号车跟9号车,可除了枪声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回应,就在这会儿吧,我扭头透过窗户就发现也有至少三四个身影从侧面向我所在的这辆三号车接近过来,那速度不快,但身子很稳。”张建功说。
“为什么要强调身子稳呢?”我说。
“原因很简单,我这么给你说吧,那戈壁里的大风吹起来是什么样儿你见过吗?10吨的解放卡车拉着货拉着一车的人,都被吹‘嘎吱嘎吱’来回的晃悠,那人要直接站在外面,别说是走路,连站都站不住,冯小一点都能直接吹的满地打滚,再大一点就能吹离了地,而且不仅是风大的问题,那里面还夹杂着无数小石头子儿,那打在脸上快赶上子弹了,如果不带护目镜,就能打瞎眼睛,这种条件下,谁能稳稳的站在风里?但那几个身影不一样,戳在风力就跟脚下生了根一样,风根本吹不动它们,沙石打在它们身上它们也跟没事儿人似的,不仅如此,就这样它们还能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虽然速度不快,但就10来米的距离,没多会儿就走到跟前来了,到了跟前我仔细看就心想那是什么玩意?长得也丑了,而且手里还拿着家伙。”张建功说。
“明白了。不过您说它们长得太丑了,还拿着家伙,是怎么丑,又拿着什么家伙?”我说。
“刚开始我还是看不清,因为虽然距离很近了,但有车窗玻璃隔着,那上面被风刮得都是很细的土,然后就是风太大,风力又都是沙子,所以能见度太低,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了轮廓,我之所以说它们长得丑,是因为其中最近的一个都快把脸贴到车窗上了,我这才看明白,那东西没有鼻子,眼睛特别小,耳朵也提别小,但嘴却特别大,而且光着身子,赤条条的没有一丝儿布条,可身上跟我们也不一样,它那皮是皱皱巴巴的,就跟老树皮差不多,一张大饼子脸的小眼睛,小到就像在一张大圆饼上用毛笔点了两个小黑点一样,鼻子也是,它们不像我们有突出来的这一块,而是凹进去的,然后上面就俩小黑孔,耳朵则几乎看不见。
至于手里的家伙,我那会儿看看上去就是一根很长的棍子,后来才发现是一根长矛,大约2米多把,头部被打磨过,很尖锐。”张建功说。
“那您看到它们接近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说。
“我没多想,摇下窗户来就开枪了,因为1号车跟9号车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我一想这情况应该差不多,另外就是看它那德行就知道是个‘反动派’,开枪的时候我跟最近的那个直线距离估计有个三五米左右吧,其实也是被1号车跟九号车的动静给耽误了一下,要不然我还能提前几秒钟就开火,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救下来一个人。”张建功说。
“多救下一个人来?谁?”我说。
“司机,别看这么多人是很多单位凑在一起的,但那司机我认识,是我们团汽车连的战友,跟我关系还不错……”张建功说到这里,眼神黯然了下去,我知道这个司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便接着问:
“他怎么了?”
“我摇下车窗的时候,那个离得最近的,就把手里那根长矛给端起来了,然后我一看这再不打不行了,一扣扳机,他那边也动了,直接把长矛就往车窗里投了进来,我本能的往后一靠,长矛的尖儿贴着眼睛过去的,可我是闪开了,那司机没闪开,当场就戳在了太阳穴上,直接扎了个‘前进后出’,脑袋上多了两个小孩儿巴掌那么大的窟窿,那人还能活的了吗?当场就死了。
我当时开枪打出去了两发子弹,肯定是打中了,但是那家伙不仅没死,连他娘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等着再看他的时候他他直接往前大跨了三步,伸手就过来抓我的衣服,想把我从车里拽出去,这下我俩就是面对面的距离了,他的嘴一张开,那嘴角直接能力咧到‘后脑勺’,就这么大!里面都是跟三角形的牙齿,虽然不算尖锐,但非常多,起码有三排左右,反正看着很瘆人。
他想抓我,那我能乐意吗?凭着本能,身子往司机的方向一歪,腾出出枪的空间,然后食指往下一挪,把射击模式从‘1’调到了‘3’,56冲这枪连发打起来没什么准头,一般只有距离特别近的时候才用扫射的,不过当时那会儿就是枪口几乎‘怼’到他头上了,近可是够近了,所以这么一‘搂火’(注:既把扣扳机的意思,下同),几乎半个‘梭子’(注:既弹匣的意思,下同)的子弹就全‘招呼’到那怪物的大饼子脸去了,然后直接打碎了它小半个脑袋,之后它踉跄了几步便倒在了窗外。
只是脑袋都碎了,蹦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种绿色的液体,有点像树叶里碾出树汁的颜色,而且很粘稠,就跟皮冻似的,溅的驾驶室里到处都是。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杀人杀到死’,不能在给它什么机会,拉下风景往外看,看到它虽然躺在地上,但那张大嘴还张着,然后‘呼哧呼哧’的喘气,我就把剩下半‘梭子’的子弹又给他补了上去,它这才彻底死了。”张建功说。
“脑袋被56式自动步枪打了密集命中十几枪也只是打掉了小半个脑袋?而且还没当场死亡?”我说。
“是啊,我打死这么一个,就用了整整一梭子子弹。”张建功说。
我点点头在采访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些要点,心想这东西的生命力简直比老山前线出现的“走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那东西的脑袋要被这么打那也得被全打没了,而那时人造产物,这个又是什么呢?另外,按照张建功对其奇怪的五官特征的描述,应该是本地的环境有关,比如非常小的眼睛与鼻孔,估计是为了适应当地风大沙多而进化出来的,看来,这十有八九是一种罗布泊附近的“土产生物”。
排除个人的猜测,这些疑问我暂时还无法得知准确的答案,就只好在写完之后继续问:
“那之后呢?您说当时出现在您面前的这种怪人有三四个,这只是其中一个,剩下的那些呢?”
“剩下的那几个可能是看见我把它们的同伴给打死了,就一拥而上,它们手里都有武器,有类似棒子的东西,还有类似斧头的东西,反正都是冷兵器,我当时枪里没子弹,就顺手从腰后甩出来一枚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把身子往车门下面一趴,这个空档也顺便换上梭子,再推开车门往外冲。
下车一看,也不知道是手榴弹被风刮跑了,还是威力太小,我明明听‘砰’的一声,要按照正常人,就没炸死,那个距离也得给炸翻了,结果它们三个一个有事的都没有,倒是我自己,跳下车之后因为风大还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歪到在地上,抬眼一看,它们正站在我跟前,抬起手里的家伙就要往我身上打啊。
躲是来不及了,开枪也来不及了,算是求生欲的作用吧,我奋力的往身后一滚,正好滚到了车底,再一使劲儿,从车的另一头就滚出来了,我在的这辆车里拉的是12名战士,还有一车重要物资,我就想绕到车后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有的话就找一个来帮忙,可没走两步,脚下一沉,有个什么东西把我给绊倒了,等站起来仔细看,才发现搬到我的是一根人的大腿。
说实话,我当时有点慌了,刚开始从开枪到扔手榴弹再滚车底下去我凭的都是一股‘急劲儿’,等看到这大腿上的解放胶鞋还有军裤,我脑袋就凉了,知道这肯定是我们自己人的腿,那心里又怕又恨,不过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保护车上的重要物资,还有就是给死去的战友报仇,人一这么想,就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了,我摸出刺刀给枪装上,想冲出去见一个杀一个,打没了子弹就用刀捅,结果还没等着我绕过车外冲呢,风里面就跑出俩人来,一人拽住我一条胳膊就往反方向跑,我不知道他俩是谁,但看见身上的子弹袋跟水壶,那肯定不是敌人,三个人在一起总比我自己一个人好,我也转身跟上他俩一起跑,也不分东西南北的跑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在一个风蚀土堆的后面停下了,那个风蚀堆正好背风,躲在那后面至少能不被吹起来的石子打的手脸生疼。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等我们仨到了风蚀土堆后面,这风就渐渐的小了,最后没多会儿便全停了,前脚还昏天黑地,转眼又是晴空万里,但现在想也不奇怪,毕竟罗布泊的沙暴本来就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没了风沙的这档,摘下防风镜往来时的方向举目眺望,那个惨啊,就没法说了。”张建功说。
“怎么惨了?”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戳到他的伤心处,让他情绪失控,不过还好,他虽然面带悲伤,但语言还是从容镇定,他说:
“不能说尸横遍野吧,也差不多,车队四周全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其中少数是那种怪物的,多数是我们战友的,这些怪物当时正把尸体一具一具的往一起堆,它们把自己同类的尸体堆成一小堆,把我们战友的尸体另外堆成一大堆,不知道想干什么,我再往两边看,那两个带我来这里的战友其中一个给我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让我出声,另外一个则拿出一个小本子用笔在上面写字,写的是他要说的话,等写完了我一看,因为手在颤抖,那字写的都歪歪扭扭的,不过大致意思还能看出来,是说先不能过早暴露,得找机会从弄到一台车里带的电台,然后给军区发报,请求支援,最后的落款还写了一句话:
‘不要冲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张建功说。
“您是说它们手里都有刀斧长矛一类的冷兵器,还有把尸体往一起堆的行为?”我说。
“是啊,那些怪物力气特别大,您想一个人的尸体外加上面挂的水壶、子弹袋什么的,怎么着不得一百五六十斤啊?它们一个,单手提着这么一具尸体往地上扔,那轻松的看着就跟扔布袋一样,它们使用的武器是什么材料做的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金属的,因为我看见其中一个的长矛矛头被阳光一照,反射出来了亮光,石头或者是木头不可能有这种现象。”张建功说。
“那您当时是怎么想的?”我说。
“那时候思想很单纯,就认为这是帝国主义派来破坏我们祖国建设的敌特分子,但仔细琢磨又感觉不对,部队里教育我们那帝国主义都是有枪有炮的,这些怎么还拿着大刀长矛?但是别看武器挺落后,可看打起来就太邪性了。
不光是邪性,数量还特别多,就站在车周围收集尸体的,我打眼一看数一数就起码不下六七十号,再往远处看,还有很多,跟眼前的加吧起来怎么说也得上百,用部队的话说,得相当于一个‘加强连’,我们这押运队全加在一起也就是个整编连,再一死的四散的散,那人数就跟比它们少的多了。”张建功说。
“嗯,那后来你们拿到电台联系上军区了吗?或者说军区来支援了吗?你们又是怎么幸存下来的?”我说。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那两名战友我在小本子上用写的方式互相一介绍,才知道他俩一个叫胡有才,是个班长,另一个叫赵兴民,是个副班长,那我就是个战士,他们俩的级别都比我高,我就跟着他俩走。
猫着腰害怕被发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高抬腿轻落足,专门找有沙子的地方踩,不敢往有石子儿的戈壁上踩,生怕踩出声音,之后这一路相当于顺着围在车队遇袭地点周围的雅丹地貌群给转了大半圈,比较幸运的是在路上又碰上不少在交火中大难不死的战友,等所有人凑吧凑吧算在一起,大概还有20多个人,不到一个排的兵力,而且大家都很狼狈,一看就是打了场恶仗。
对了,其中还有几个是伤员,最严重的一个,肚子都被豁开了,好大一截肠子在外面挂着,然后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血沫,吐出来的血带着不少气泡,我一看这人是完了,先不说肠子怎么样,就这血里带沫,说明肺被打坏了,即便是立即抢救都未必救得活,更不用说在当是那个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了。
后来我们这么一商量,想出一个方案来,先占领一个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然后挑出来枪法最好的几个人把控住射击位,再找出三个腿脚最快的去车上拿电台,还有车上的一些火力较强的武器,后面枪法好的掩护前出的,除了拿电台,再拿一些‘大件儿’武器回来。
而拿电台以及武器的这个任务可以说是极其危险的,但那也得有人干,当时现场职务最高的就是一个副排长,他问谁去,都抢着报名,最后选了赵兴民跟另外两个战友上,我则成了掩护射击的射手之一。
敲定了这个方案后有又感觉不行,为什么不行呢?因为对方人太多了,关键是我们手里的枪打在它们身上又不怎么管用,要是它们聚拢起来一拥而上,那我们肯定顶不住,到时候别说是掩护拿电台的战友,就是自保都难。
然后就商量出来了第二套方案,我们跟拿电台武器的三个人分开,我们这边现在制高点上开火吸引对面的注意力,等把敌人都吸引到这边来了,负责拿电台跟武器的三人再出去,但他们要在我们尽力吸引住对方注意力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件事,要不然时间稍微一场,顶不住进攻那就全完了。
然后就是时间要等到太阳落山,天黑了之后,说不定它们就走了呢?即便不走,考虑到有黑暗作掩护,行动的成功率还说不定能高一点。”高建功说。
“那你们车里还有什么其它火力更强的武器?也就是您说的那些‘大件儿’。”我趁着他讲到这里略微一停顿,插话发问。
“9辆车里一共还有3挺53式重机枪,3门57毫米无后坐力炮,都是给万一碰上较大规模袭击以及敌方有装甲车、坦克一类的作战单位时准备的,但是我们在风沙中遇袭,而且第一时间就人员损失惨重,都都被打散了,谁也顾不上去拿那些东西,就都留在车里了。”高建功说。
“如果有一挺重机枪的话,那的确情况会好得多,起码在火力封锁的时候,持续性会强得多,53式重机枪的弹丸威力也远比56式自动步枪的强大,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目标正好不过,无后坐力炮的话,那能打一打杀伤榴弹,配合手榴弹远近结合使用。”我说。
“是的,我们当时考虑的就是至少拿到三样东西,一是一台电台,二是1挺机枪,1门无后坐力炮,后来又仔细推敲一遍最后说的这个方案,感觉理论上是可行的,况且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就拍板定了下来,接下里就是等天黑,就在等天黑的这个过程中,我们还发现那些家伙不仅没有走的意思,还在车周围‘吃起晚饭’来了,罗布泊那个时候天黑的特别早,四点半左右就开始擦黑,五点以后就全黑了,当时事发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所以等了没多久,便天色渐暗,天一黑,这些怪物就围在车队周围开始吃。”高建功说到这里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而且脸色难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这种变化跟他所说的这些怪物吃的东西有关,再加上我也对这个话题比较好奇,就问:
“它们吃的什么?”
“它们在吃人,吃的就是被它们打死的那些战友的尸体,而且我发现它们连自己同类的尸体都吃,也不做任何处理,只是把尸体上的衣服撕下来,然后上嘴就啃,跟野兽一样。”高建功说。
“能使用冷兵器作战,这说明不管对面的是什么,总还是有一定的智能的,但既然有智能怎么还会野蛮到生吃人肉的程度?”我说,当然我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高建功能回答的上来的,只是出于疑问,脱口而出而已,而他则说:
“谁说不是呢,当时还有一个小战士说他听当地牧民讲过,有种妖怪叫做‘风妖’,因为它们经常在刮起沙暴的时候出现,而且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等现身之后杀人宰畜无恶不作,问我们是不是碰上的就是这种妖怪,结果被副排长骂了一顿,说这是唯心主义思想,要不得,那个小战士就不说话了。
可不管它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正事儿总还是要办的,等天完全黑透了,这就准备行动,不过还没开始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高建功说。
“为什么?”我说。
“因为没了阳光,那些吃人的怪物的双眼,明显往外冒出绿光,远远的看去,每个怪物的头前,都‘飘’着两个米粒儿大小的绿色小光点,我小时候跟我爹进山打过猎,知道只有夜视能力他别好的动物才会有这种特征,我那会就怀疑它们有夜视功能,后来证明的确如此,这些怪物在黑夜里动作一点也不比白天慢,甚至更凌厉,这等于是我们自己给自己使绊子了,本来想要靠着夜色掩护自己,但我们看的不如白天清楚了,可对方照样看的明明白白,这样在各方面都是劣势的情况下再开打,那结果能好的了吗?
趁着还没开始,我把我的想法给负责的副排长说了,副排长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了半天给我们说,那些怪物好像没有劫持车辆抢夺物资的意思,这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不如在这里躲一晚上,等待白天它们彻底都散了再行动,相信那些怪物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不走的。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虽然都想给战友报仇,但那个情况,能智取就不强攻,正在大家都准备同意这个意见在这里挨一夜的时候,结果却事与愿违,我之前说那个肠子都出来的受伤战士因为肺部遭到重创,突然就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咳出来一大口血,这个声音本来并不大,但在罗布泊那个静悄悄的无风夜里,却听着格外明显,静到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咀嚼尸体骨肉的声音,然后我就看见那些绿莹莹的亮点齐刷刷的转向了我们这边,先是一阵平静,所有的绿点都‘固定’在了一个高度,那是它们在盯着我们这边看,也就喘口气的功夫,这些绿点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我知道我们被发现了,这是它们在向我们冲来,接着月光,我能看到起码几十个黑影朝着这边迅速移动。
当时幸存下来职务最高,负责带领我们的副排长,他早年参加过湘西、西藏那边的剿匪战斗,十几岁刚刚参加革命的时候还赶上过淮海战役,断断续续打了十多年的仗,那战斗经验是非常丰富的,曾经是个正连级干部,后来因为脾气太暴,把打死他连指导员的土匪抓住之后给活埋了,受了处分这才给降成了副排长。
算是凭着经验丰富,外加这股子狠劲儿吧,他就始终认为这些怪物是那时候还有一部分活跃在西北地区的当地马匪,所以也不害怕,一看对面都冲过来了,他率先开火,同时喊了一声‘打!’之后,我们拿着二十来号人,统统开枪,那枪口喷出的火光,顿时就把前方起码十来米范围内的黑暗都给映照的亮了起来,枪声大作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打中几个,就知道把枪托死死的抵住肩膀,好对抗56冲的那股子泼辣后坐力,那些怪物两眼冒绿光看起来很吓人,但等着打起来也有个好处,就是便于夜间瞄准,看身子稍微离远了就是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楚,再加上跑的速度又快,就更不容易捕捉它们的运动轨迹了,但那两个小绿点却非常明显,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瞄准射击的,我就是冲着有绿点的地方打,反正对着那个位置只要打中了就是击中头部。
从那些怪物发现我们开始往这边冲,到副排长命令开火,双方之间的距离一共不到40米,要不然这边有人咳嗽它们也不可能听的那么清楚,这个距离上我们20多个人每个人平均都至少发射了30发子弹,就算20个人吧,1人30发子弹,20个人就是600发子弹,56冲的设计有效射程是400米,那20多条集中在一起把好几百发子弹一起往几十米外的目标身上‘可劲儿招呼’,它们再经打也架不住,要是它们能光着膀子顶着这种火力冲上来,那它们就不是怪物,而是坦克了。”张建功说。
“那你们就是挡住了它们的第一波攻击?”我说。
“是的,所有人这一口气都打光了‘梭子’里的子弹,空仓挂机的声音当时就‘咔咔咔’的响成一片,副排长把枪一放,当时就扯着嗓子喊‘手榴弹准备!单数投弹,双数换弹!’”张建功说,其实他还想接着往下说,但我一听他后面这句话就来了兴致,因为我自认为作为一个军迷这么久了,基本上该知道的军事常识都了然于胸,这句“单数投弹,双数换弹”我还是在这里头一次听说,所以这才有些唐突的打断了他的话,发问道:
“等等,这句‘单数投弹,双数换弹’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解放战争时期经过战火洗礼总结出来的一种小规模阵地防御战的战斗经验,只要是步兵结成防御阵型,那么就先要报数,除了点名人数以外,还有就是记住自己所报的数字是单数还是双数,如果战斗中敌方占据兵力(人数)上的优势发动集群冲锋的话,那么阵地上肯定要以集火射击的方式抵挡进攻,而这么打对弹药的消耗量非常大,很容易在短时间内打光待发子弹,而一旦打光了待发的子弹,那敌人再紧接着投入预备队趁着我方防御部队装弹的时间发动二次冲锋的话,那就危险了,很容易被迫陷入白刃战,可要是阵地防御要是打到这一步,那除非我方支援及时赶到,或者是有什么奇迹发生,要不然阵地失守也就是或长点或短点的时间问题了。
所以一旦需要集体更换弹药,那就喊这句话,‘单数投弹’的意思是报数中的单数者,如1、3、5、7、9等不要在第一时间换弹,而是把枪放在身边直接去取手榴弹或投或做好准备投,这要看对面的具体情况。
而‘双数换弹’,就是像2、4、6、8、10等,趁着单数人员投掷手榴弹杀伤进攻之敌的时候抓紧时间重新装填弹药,等装填完毕后再掩护单数人员也完成换弹。
这种战术在小规模战斗中很好用,在大规模的阵地战中就用不到了,那时候的阵地都是有纵深,呈立体网格状的,密布交叉火力点,单兵在其中换弹可以做的比较从容。”张建功说。
我听罢频频点头,回道:
“了解了,那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属于适用于这种战术的典型小型规模战斗,你们在顶住第一波进攻后,它们的反应是怎么样的?继续进攻还是别的?”我说。
“根本没停,几乎就是把前面距离近的给都打趴下之后,后面比较远的这批紧跟着就冲上来了,中间间隔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狂奔,一点也不畏惧,这时候按照副排长的安排,单数人员就开始扔手榴弹,我当时就是其中之一,甩开膀子一共扔了3枚,双数那边就换好了,等他们开始从新开火之后,就轮换到我们换弹,接着前后用了不到一分钟,两拨人子弹就都换完了,虽然因为射击时间有交叉,两拨人的待发子弹数量有多有少,但总比字关键时刻都‘哑火儿’了强不是?另外就是这样打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火力猛烈,一般能顶得住数倍于己之敌的强攻,但坏处就是刚才提到过的,弹药消耗的速度太快,以我们当时身上所携带的弹药,这样的打法,顶多能打4个来回,然后就得用刺刀了。”张建功说。
“那安排好去拿电台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我说。
“是在下一轮战斗开始后,那些怪物可能是前面伤亡太过惨重,先是开始兵分三路,正面佯攻,两侧夹击,然后正面佯攻的那批还跟我们展开对射,因为距离太近,枪械的优势反而没之前那么明显了。”张建功说。
“对射?它们不是只有刀矛斧头一类的冷兵器吗?怎么还能跟你们展开对射的?”我说。
“它们的确只有冷兵器,但它们会扔石头,罗布泊的戈壁滩上本来只有那种小石子,没有大块的石头,但我们遇袭的那里是一片雅丹地貌,鹅卵大的碎石块满地都是,它们捡起来就对着我们扔,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张建功说。
“我知道扔石头的高手的确可以做到飞石打鸟,甚至在10米内用鹅卵石击穿不锈钢盘子,这个力道打在要害上的确足以致死,但是那个环境下,这么黑,距离相对于投掷石块来说也太远了点吧,石头即便是砸在身上也应该没什么力道了啊,更何况还是比较大的石块,那扔起来就更更吃力了。
即便它们力量比普通人大得多,那能对扔石头起到多大的帮助?还能发发致死吗?”我说。
“发发致死那倒不至于,但被打中非死即残是肯定的,这么说吧,咱么普通人扔石头都是扔出是一个抛物线对不对?用军事术语说那就叫弹道,但这帮家伙扔石头,几乎就是直线!速度还特别特别的快!我身边有一个战友,被一块石头直接击中脖子,当场就被打的翻身从土坡上滚下去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想把他往上拽,结果等拽上来才发现他脖子直接就被打断了,脑袋向下耷拉着,那块石头就嵌在他的脖子里,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还有直接被打中脑袋的,当场就被砸个脑浆迸裂。”张建功说,他这番形容让我想起了2015年去神农架的时候,有一只棕毛野人用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去扔王虎,幸亏前面有一块巨石阻挡,没有直接砸中,但崩裂的碎石也把王虎的脸给打花了。
而能把石头扔出去之后在三四十米的距离上还能保持是一条直线,这说明石头的初速肯定非常快,而石头非常快的前提就是投掷它的力量要非常大,起码是爆发力极强,比如很多电视节目中都曾出现过的飞针穿玻璃表演就是这个道理,不过那都是距离近到只有几十厘米的程度才能实现的,跟这个的难度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那么如此看来,这种怪物看来在力量上虽然不能与那些身高动辄五米上下的野人相提并论,但的确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类。
我想罢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继续,张建功便接着说:
“对射一开始,副排长就拨出来8个人,左右各4人,抵挡对方的侧翼迂回,然后把准备好的那3名战士派出去去取电台跟武器,电台每辆车都有,但机枪跟无后坐力炮只有1、5、9这三辆车上有,而开始最先遭到袭击的虽然是1号车和9号车,但等战斗打到这时候那会儿,这些怪物就都聚拢到车队的中间位置附近,所以去正好位于车队中部的5号车是不现实的,只能舍近求远去1号或者是9号车,也就是在车队的两头,最后临时决定去9号车,因为去9号车的路上雅丹地貌的风蚀岩更多,有利于隐蔽和找掩护。
他们3个走了我们还得继续打,可能是感觉扔石头还不够,怪物里开始陆续出现投掷长矛的,就是刚开始扎死司机的那种长矛,又粗又长,它们拿在手里直接当标枪我这边扔,这东西的威力比石头可大太多了,半米厚的沙石墙,那东西飞过来就能轻松穿个窟窿,然后再穿透后面的人,仅仅是我看见到的,就有起码2名战友因为被这种东西击中而牺牲。
这一次顶过去之后清点伤员,被石头击中牺牲的有2人,被长矛击中牺牲的又3人,这战斗减员就接近四分之一了,还有3个人分出去拿东西没法帮忙,这等于我们主阵地上一下子少了将近10个人,那些动辄成千上万人参与的大型阵地防御战少这些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我们这里一共就二十多人,一下子少这么多,压力就陡然增大了很多,而且这些怪物非常聪明,它们在第四次发动进攻的时候,居然使用自己前面被击毙的同类的尸体当掩体,或者说是盾牌,顶在前面往前走,56冲的子弹近距离可以射穿起码3层人体,但打在它们的身上,一层都打不穿,所以它们前排的抱着尸体挡在前面往前跑,子弹打在那些尸体上飞出的碎肉我都能看得见,但就是杀伤不了后面真正在移动的目标,这样一来我们是真挡不住了,就在做好投入近战的心理准备时,我当时的右手边突然有枪声响起,那枪声连贯且比56冲沉闷的多,是标准的53式重机枪打全自动的声音,循声一看,是那三名拿电台武器的战友拿到东西了,他们没有直接拿着东西回来,而是就地展开机枪从侧面开始射击,支援我们这边的战斗。
机枪在射击集群目标的时候,侧面对敌是效率最高的,而那时候他们的射击方向正好对准的就是那群怪物的正侧面,再加上它们拿着当‘盾牌’的尸体是对准我们这边的,侧面没有防护,还有就是53式机枪威力巨大,那一枪打在上面比56冲连续命中三四枪都管用,所以这一下就直接打了它们个措手不及,硬生生的把差点就冲上来的怪物又给打下去了。
退下去的怪物还有的用石头攻击用机枪的那三名战友,好在53式重机枪上装有防弹护盾,下面还有小轮子,可以将其作为移动掩体,边推边打,怪物调转进攻方先,企图先围歼他们三人,那我们当然不能暂时解除了危机就看人家热闹,所以就猛打掉头进攻他们而背对着我们的怪物,以达到掩护他们的目的,特别是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交叉火力,可以把怪物堵在中间打,它们想集中力量进攻我们就得被机枪痛击,想去对付机枪,最脆弱的侧后方就得露给我们,打到后来,实在是承受不了伤亡,它们这才四散退去,这一次是我们击退它们时间最长的一会,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没再发动新的进攻,那三名战友就利用这个时间,推着机枪与我们会和了。
把机枪跟无后坐力炮架好,副排长就开始呼叫军区,信号一通,军区那边先问我们为什么还没到,因为按照预计时间,我们在傍晚前就应该把物资运送到指定地点了,可当时都后半夜了,还被困在原地,那会儿反正怪物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说话大声点小声点也就无所谓了,所以副排长就几乎是声色俱烈的把这边的危急情况给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军区那边是什么反应,但估计也挺震惊的,挂了电台通信,副排长说军区的意思是我们再坚持三个小时左右,也就是破晓时分,支援就会到。
我那会儿就在想啊,这也许是我一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了。”张建功说。
“你们有了机枪跟无后坐力炮之后战斗应该会轻松的多了吧?那57毫米的无后坐力炮我还操作过,炮弹短小但十分轻便,如果炮手与装填手配合默契,操作流畅的话,那射速可以非常快,几乎能一发接一发的打,正好适合在这种战斗环境下压制这种没有火器的集群目标。”我说。
“你太小看它们了,我对它们的感觉就是它们的学习能力特别的强,知道灵活的运用战术,只要吃过一次的亏,基本就不会再犯第二次,跟狼群似的,但是可比狼群危险、致命的多,比如说它们发现机枪杀伤力巨大之后就集中起好几个拿着石头打我们的机枪手,虽然有护盾挡着,但被石头砸的抬不起头来无法正常射击,然后再组织另外一群反复冲击我们的防线。”张建功说。
“这相当于‘火力压制’啊,看来不仅是有组织性的问题,还具有一定的‘军事理论’作为指导,不过您刚才说它们进行反复冲击?难道它们不像以前那样不顾及伤亡了吗?”我说。
“不是,它们好像知道我们弹药不多似的,冲过来也没有那种非要杀上来不可的感觉,就是在引诱我们开枪,等‘突突突’打一阵子,那冲上来的自己就转个弯跑了,等你一松懈,它们就又来了,每次都有扔石头的在旁边配合,烦人的很,我身上带了6个‘梭子’,就因为这个被它们浪费了起码2个。”张建功说。
“这是不是在消耗你们的弹药先不说,但是在打‘疲劳战术’应该是真的,它们企图以‘主场优势’拖垮你们。”我说。
“三个小时还不至于被拖垮,但子弹这么个打法可撑不住啊,所以不管它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们的主观看法就是它们想消耗我们的弹药,这可能是一种‘弱势心理’吧。”张建功说。
“那后来你们是自己坚持到那些怪物撤退了,还是等到了支援?”我说。
“当然是等到支援了,它们自己才不会走呢,在支援到来之前,它们大概消耗了我们两个多小时之后,还发动过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我估摸着是它们认为我们已经坚持不住了,所以就全上了,想一举歼灭我们,而我们那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节省弹药了,就是往死里打,重机枪的弹链带下来5条,那一下子就足足打光了3条,无后坐力炮也发射了十多发炮弹,不过可能是天黑的事儿,那三个战友拿出来的炮弹有好多是打坦克的破甲弹,那东西穿透力强,但是对付这种集群目标不好用,直接打中了就是窜个大洞,打不中那就等白打了,最好的结果则是‘串糖葫芦’,击穿一个还能凭着‘后劲儿’(注:其实按照严格的学术用语来说应该叫‘后效’)打打穿一到两个,不过要打出这种效果来,基本只能靠运气。
而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那些榴弹,别看57毫米口径不大,但那炸开了起码能顶的上5、6枚手榴弹,一炸就是一大片,爆炸的冲击波即便不能把那种怪物给直接打死,也可以把它掀翻,阻滞它的进攻,然后再用枪械射杀。
我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刚才说的那种‘串糖葫芦’的情况,只是打出去的是榴弹,不是破甲弹,穿过去的原因完全是靠炮弹本身的力量,而不是破甲的金属射流,当时因为面对面的射击,结果无后坐力炮一发炮弹打出去,直接打在了一个怪物的胸口上,因为离的太近,炮弹的引信没有到达安全距离以外所以没有启动,弹头也就没爆炸,炮弹那怎么说也是炮弹,穿透力不是子弹能比的,所以即使没有爆炸,凭着那股子‘冲劲儿’(注:其实按照严格的学术用语来说应该叫‘动能’),把它直接当场打穿,结果它身后还有一个,炮弹就打在了它的身上,也是穿进去了,不过没完全穿透,而是头穿进去了,‘尾巴’还在外面露着,就跟插在里面了一样。
那怪物可能是感觉自己肚子上‘插’进去个东西,就伸手去拔,竟然站在原地把那枚炮弹给拔出来了,然后还做了一个扬手的动作,这一下我看的清清楚楚,我心说坏了,这家伙是想把炮弹扔回来,这要只是个铁疙瘩那扔回来还无所谓,最多砸到一个人,但要是力道大了把炮弹给扔炸了,那我们这十来个人不用它们打,就得被炸的当场全部‘报销’。
而这一幕副排长也看的很清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担心的与我一样,但他反应堪称神速,反正是端枪就打,瞄准的就是那枚还举在怪物手中的炮弹,一个短点射,子弹很精准的全部命中炮弹后部,那炮弹的外壳就是一层比较薄的锰钢,子弹一打就穿,弹头穿进去之后再挤压里面的装药,当场就赶在那怪物将炮弹扔脱手之前把炮弹给引爆了,怪物的身高不矮,炮弹被它举过头顶一炸,反而还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空炸’效应,大大的增加了单枚炮弹的杀伤覆盖面,一下子不仅炸碎了手持炮弹的怪物,还顺带把旁边起码7、8离得近的怪物都给炸翻了,这一下子就给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反正对于副排长露的这一手,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像之前说在这里不好用的破甲弹,就都是直接当‘大号子弹’用了——直接瞄准怪物的身子近距离射击,一炮穿一个,打好了还能穿两到三个,但是就这么用那炮弹也不够啊,一共就拿下来不到二十发,三个人带多了他们也拿不动,更何况还有挺机枪跟机枪的子弹呢,所以这一轮打完,炮弹就全用光了,无后坐力炮就成了个摆设,那会儿整个防线上的枪声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阵先后而来的‘我没子弹了’的喊声,手榴弹也用的基本告罄,也就机枪还能再撑一阵子,我再看黑夜里那些小绿点,密密麻麻的至少还有上百个,就算两个加在一起算是一个怪物,那‘除以二’,也得还剩下好几十,我当时就想啊,是不是真要牺牲在这里了?我还没入党呢,说句实在的,当时如果那群怪物再组织力量冲击一次,仅仅依靠一挺机枪那是绝对顶不住的,肯定要打近战,一打近战,我们的劣势就太大了,那全军覆没基本就是转眼之间的事儿。
不过算我们幸运,也算它们倒霉,它们很聪明,这次看我们枪声越来越少,是真没弹药了,再次兵分三路打包抄,仗着人多和我们弹药不足,这次也不玩什么佯攻或者是单一方向的主攻了,三个方向都是实打实的主攻,而这次我则是提前把刺刀上好,把枪里最后那八九发子弹都打出去,把枪身往腰间一架,这就做好了拼刺刀的准备,远远的看着天边,东边的天已经开始泛起一抹白光,我心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阳光了,那说不紧张,说不害怕那是吹牛,反正我是不行,正赶我抓着枪托的手都开始发抖这会儿,突然不远处一通枪声骤起,那种枪声既不是56冲的‘砰砰砰’,也不是53式重机枪的‘哒哒哒’,而是一种‘轰轰轰’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撕裂了空气一样,又好像是一门可以连发的火炮,仅仅是听着,就是到威力不一般。
果然,再看面前的这群怪物,被斜上方射过来的一股密集火力打了个马仰人翻,凡是被子弹击中的,打当腰的当场被打成两截儿,打脑袋的当场脑袋被打个稀碎,打到腿上的,那腿能飞出去三五尺远,再往火力射过来的方向看,那枪口闪动着的火光就好像黑夜里的一大团篝火一样,极其的明亮刺眼,这种枪声我当时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那是什么枪打出来的,但效果是实在是太震撼了,别看那会儿天还有的黑,但我看的很清楚,那个场景,我终身难忘。
不过这还不算完,这枪响了也就两三秒钟之后吧,又是一阵‘咻咻咻’的声音,这个我知道,这是迫击炮炮弹在空中飞的时候,尾翼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副排长那听的更明白,当即就喊‘卧倒!’我们都是把身子往风蚀土坡后面一趴,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不用看也明白,这是迫击炮的火力覆盖了那些怪物的进攻路线,大家心里那叫一个敞亮啊,清楚是援军来了,这也士气大振,我想什么叫大难不死,这就叫吧。”张建功说。
“那么你们与援军回合之后,援军来了多少人?”我说。
“整整两个加强排,兵力跟配置超过一个普通连,是分乘6辆汽车,以摩托化行进的方式连夜赶过来的,等他们开到近前,互相通报了口令之后,天也亮了,放眼望去,我们这个小小的防线面前,一个扇形范围内近100来米的纵深长度里,铺满了尸体,全是那些怪物的,压在上面的一层都被打碎了,一看就是刚才那种不知道什么枪还有迫击炮打的,但还是那句话,很奇怪的是它们几乎没有血,被打碎的身体里飞溅出来的是一种好像果冻似的东西,黏糊糊的,弄到第上就粘住了,也不流淌,特别的黏稠。
另外啊,支援部队的火力配置我看的感觉那是相当过瘾,光迫击炮就带来了6门,就是每辆车上都配备一门,还有火箭筒,轻重机枪就更不用说了,最厉害的就是那个最先开火的大枪,我就说这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炮,外形上也是如此,整个枪身装在四个轮子上,由汽车拉着跑,有4根枪管,光是‘伺候’(注:这里既操作的意思)它就得6个人,相当于半个步兵班。
我后来问了好多人才问清楚,那是一种高射机枪,专门打飞机用的,都叫它‘56高’,14.5毫米的口径,用的子弹一颗比大拇指还粗一圈,那打人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了,即便那些怪物抗揍的很,也根本架不住这玩意的一顿‘招呼’,想起来就感觉解恨!”张建功说。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就明白是什么枪了,根据事情发生的年代,与他对该枪外形及口径参数的描述,这应该是56式14.5毫米四联装高射机枪,这枪平射时的火力的确极其猛烈,类似沙袋、土木构成的简易工事在它的扫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是对付火力体系不完备的敌人的一大利器,该枪在1979年的对越边境反击战、1984年的老山战役,以及1986年的中越边境各类交火中都发挥了巨大作用,把企图隐蔽于茂密丛林中躲避我军火力的越军打了个落花流水,战后曾有被俘的越军士兵说过,在战场上最怕我军两种武器,一是“大筒子”,二是“四根管”,这前者指的是口径达到152毫米,身管短粗的66式152毫米加榴炮,而后者便是这有4根枪管的56式高射机枪,这两种武器,一炮一枪,一个打曲线,一个打直线,给越军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噩梦般的经历。
而该枪目前虽然在我军日益先进的武器装备中早已落后并退出现役,少部分用于展览以及装备民兵作为训练器材与战备武器来使用,但由于当年生产的数量庞大,民兵部队无法全部“消化”,崭新的产品直接报废又太过可惜,所以就以军援的方式或接受现金,或接受实物(注:比如石油、矿石等自然资源)外贸至亚非拉国家支援他们的革命战斗,而在这些地方,56式高射机枪可以说是大放异彩,把各种开着皮卡满地跑的目标打的是鸡飞狗跳,不够坚固的砖瓦建筑被它一顿扫射,轻则被打成筛子,后面的人被打成一团肉酱,重则就直接能把房子打塌,将里面的目标一起埋葬。
总之,关于该枪在战场上的传奇故事有很多,不过与本文的主题关系不大,所以在这里就赘述了。
言归正传,我一边把56式高射机枪也投入战斗并战果斐然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记录下来以备后期整理之后,插上笔帽,合起本子继续问道:
“那你们押运的重要物资没有损失吧?”
“幸亏没有,要是物资出了问题的话,我想还不如我直接在战斗中牺牲了的好,那些东西比我们的命还重要,我们被挑选来的时候,首先被告知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物资的安全,付出生命当然也在所不惜,不过也正是因为我们发现那些怪物好像对物资没什么兴趣,只是单纯的袭击我们的人,这才耐下心来跟它们对打,以及拿电台请求支援,要是它们一上来就打的是物资的主意的话,那早就跟它们豁出命去拼了。”张建功说。
“刚才听您讲了很多战斗中的细节,比如无后坐力炮一炮穿透两个怪物,副排长开枪引爆怪物手里的炮弹,还有高射机枪把怪物的腿打飞了等等等等,这些发生在黑夜中的细节,您是怎么看的清楚的?”我说。
“我能看清这些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当时风沙已经结束了,而没有风沙的罗布泊,天气干燥,少雨无云,到了晚上都漫天繁星,月亮天天特别的大,站在戈壁上那月光一照,就跟一盏大灯悬在头顶似的,只要不刮沙暴,那即便是到了晚上,二三十度的清晰能见度还是有的。
第二个原因则是我作为特等射手,视力本来就好,到现在为止也能保持2.0左右的水平。
第三个原因是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参加此次任务不是临时被抽调来的,而是提前半年就告知了,除了要进行相关的押运训练以外,吃的饭也不一样,我们有一种部队统一配发的保健品,我那时候不清楚是什么,就是瓶装的,打开倒出来里面一粒一粒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鱼肝油胶囊,专门提高视力,尤其是夜视能力的,一个月一个疗程,连续吃半年的确很管用,这么说吧,我没吃的时候晚上看东西,只借住月光跟星光的话,也能分辨20米距离上的熟人和不认识的人,但仅限于分辨,没法看清楚细节,而吃了半年多这种胶囊之后,我能把这个距离延长的50米开外,如果继续看20米上的人的话,我就能看清五官,看清楚身上的细节,比如穿的什么衣服,拿的什么武器之类的。
所以有这些条件汇聚到一起,我就能看的比较清楚,不仅是我,当时所有参加那场战斗的战友都差不多,他们也都吃过那种集体配发的鱼肝油胶囊,本来就是为给我们这次押运任务而提前准备的。
不过我们看得清楚,那些怪物更厉害,我刚才就说,从一开始看到它们的双眼冒绿光就知道肯定有相当好的夜间视力,然后在后来的战斗中,它们能把石头和长矛扔的那么准,也就证实了我的这个猜测。”张建功说。
他提到了服用鱼肝油提高夜视能力这个事情我再次兴趣大起,不过我没开口询问,而是想到了两段以前看过的相关历史资料,也专门提到过类似的内容,那么这里就又要说一点有关这个话题的题外话了,关于这两段历史资料,且听我一一道来:
第一个是二战太平洋战争期间,旧日本海军的主力战舰上都有专门的瞭望员,他们夜视能力相比常人非常突出,专门用于在海战中,尤其是夜间海战中提前发现目标,而因为这种人与普通人的最大区别也就是夜视能力超强,再加上猫的夜视能力就极好,所以才被当时的美军海军司令尼米兹上将起了这么一个绰号,而这种人发挥作用的时候就是站在全舰最高的专用瞭望塔上每天盯着海面不停的巡视,那么这种人突出的夜视能力是哪里来的呢?除了要选拔拥有此类天赋的人以外,还需要外在手段提高自身的夜视能力,而在那个还没有夜视仪的年代,如何提高呢?根据研究,最终旧日本海军本部制定出来一套专门用于“猫眼”瞭望员的食谱,其中他们每天必吃的配餐里,最主要的便是鱼肝油与鳗鱼罐头外加天天定量服用维生素A,不过只是那时候的工艺还相对落后,无法把鱼肝油炼制成相对浓缩与便于携带的胶囊,只能以最原始的油状状态,和在米饭里一起吃。
在瓜岛战役初期,旧日本海军的巡洋舰就凭借着这种“猫眼”瞭望员率先发现了装备有对海检测雷达的美军巡洋舰,而美军却对日军的存在一无所知,直至日军发动进攻命令10分钟后才反应过来,由此蒙受了相当的损失。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猫眼”瞭望员的夜视能力为太平洋海战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让抱残守缺的日军认为雷达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远没有经验丰富的瞭望员可靠,所以不重视研发也更没有在主战舰艇上配备雷达,也正是因为如此,二战旧日本海军的主战舰艇上都有十分高耸的瞭望台,这是与其它国家主战舰艇在设计上的一大区别特征,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最终美军以技术优势在不断完善雷达技术之后,才彻底结束,除了舰载雷达之外,航母于二战中以实战效能取代了战列舰成为了新一代的海上霸主之后,舰载侦察机乃至后来侦察机与雷达结合后出现的新机种,也就是预警机,特别是舰载预警机,也成为彻底终结“猫眼”瞭望员这一特殊历史时期下的特殊产物的重要力量。
毕竟寻常之人的肉眼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与真正的先进雷达、侦察机乃至是前两者结合的预警机相抗衡,早期的胜利只是雷达出现之初技术还不成熟导致的短期结果,并不是长久现象,这就与早期的火器不如弓箭一样,那只是一个新生事物在尚未完全成形的情况下比一个已经发展到巅峰的旧时代产物的现象差距而已,但实际上,由于内核上无法跨越的鸿沟,随着技术的进步,前者碾压后者只是一个很短很短的时间问题,这也告诉我们了一个道理,世间万物都在变化之中,永远没有一成不变的金科玉律,只有富有进取意识,积极接受新生事物,才能永立不败之地,对于各行各业各个领域来说都是如此,而对事关国家兴亡的国防领域,又是尤为如此。
说到这里,也让我再次想起了在玄门领域的发展上,有独到见解的更夫。
第二个是1952年的抗美援朝战场,美军在夜战中被我中朝联军打的落花流水,为了尽快提高自身的夜战能力,美军想了很多办法,比如佩戴夜视仪,但是夜视仪虽然在那个年代已经出现,但就上面所说的当时的雷达一样,还不成熟,问题多多且性能不佳,尤其是耗电量巨大,体积也相当不小,戴在身上仅仅是供电系统有一个手提箱那么大,由此在此物最初上战场测试的时候也被美军士兵戏称为“背着电冰箱”去作战,那么夜视仪不行,就得想别的办法,在二战结束还不久的1952年,这种问题美军自然就相当了当年作为对手的旧日本海军的做法,便效仿其“猫眼”瞭望员的培养模式,为士兵广泛提供以鱼肝油为主的增强夜视能力的营养品,在经过长时间服用后,经过测试,凡是服用者,夜间实力普遍都提供了10%以上,最大的甚至提高了25%左右,增幅达到了原有水平的四分之一。
而这样做所带来的成果便是在夜间进攻朝鲜人民军某防区712阵地的战斗中,凭借着夜视能力,在火力掩护下迅速抢占了该阵地。
这也是使用鱼肝油等营养品增强肉眼视力,尤其是夜视能力的最著名的两大经受过实战考验的战例,而到了本文所说的1962年,这时候的夜视仪已经发展到了战后(注:”既二战后)第一代水平,虽然相比10年前的1952年在性能上有了巨大提高,但在实际应用中还是差强人意,戴在脸上往远处看,只能看到“绿油油”的一片,稍微有点强光,就会产生暴盲效应,这种弱点被掌握之后通常敌人会在夜间使用强光光源直接照射夜视仪的佩戴者,然后在造成其暴盲后趁机发动攻击,而吃鱼肝油等物增强夜视能力虽然见效慢一点,但在那个年代,却是更加实用,也更加的安全,我军应该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才采用了这种看似有些“古老”的方法来提高战士们的夜战能力,而没有去采用价格高,且实际效果不佳并有明显安全隐患的第一代夜视仪,同时,也正是因为我国当时的鱼肝油萃取技术已经达到了可以浓缩为胶囊的程度,所以不用再像当年的旧日本海军的“猫眼”瞭望员那样直接食用鱼肝油,还要配以鳗鱼罐头和维生素A,而是只吃鱼肝油胶囊就可以,成本更低,操作起来也更加方便,而且效果也更好。
当然了,时至今日,这种方法已经彻底被第三代乃至第四代夜视仪所取代,这些先进夜视仪已经可以让人类的肉眼在完全无光的黑夜中像白天视物一样轻松看清视距内的任何目标,不过增强肉眼视力的技术,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手段早已超脱了服用特质鱼肝油胶囊这种初级层次,而是提高到了基因技术的层面,比如仿生“复眼”的应用等,当然了,这个话题与本文关系不大,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以后会有专门的故事讲到的。
“那在战斗结束之后,牺牲的战士,还有被打死的怪物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我说。
“战友们的遗体就是军区里派来的车拉回去的,怪物的尸体也一样,不过是分开拉的,战友的遗体是回去做身份确认,然后运回老家,评烈士,安葬在烈士公墓,怪物的尸体我不太清楚,听说是被基地军医院拉走研究去了。
唉,100多号棒小伙子,这一晚上过去,几乎全‘扔’(注:这是一句河北方言,根据语境不同可以理解为‘倒地’、‘死亡’等意,而放在这里,那自然就是‘牺牲’了的意思)那儿了,还剩我们十来个人,算我命大,我活到这把年纪,是替他们活的呐……”张建功说动情处,与我历次采访的老兵一样,双眼泛红,鼻尖抖动,他其实还算“眼窝比较深”(注:意思是形容不容易哭)的,有些多愁善感的老兵,就这样的战斗内容,说到一半恐怕就已经哭了,我这时候要做的就是尽量劝解,不能跟有些无良的寻亲类电视节目一样,不把当事人弄哭了不罢休,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就会让个主持人没完没了的在上面搞煽情,还有因为这是正儿八经的采访,他哭我也受感染,那俩人对着哭这采访也就没法进行了,所以就得把这个情绪氛围给尽量化解掉,而这个责任自然也就由发起采访的我来承担,如此,我先是给这位老兵把已经喝掉一半的茶水重新填满,然后说:
“您先喝口水,您的心情我很理解,您能好好的生活,原子弹能成功的试爆,就是对那些战友最好的告慰。”
张建功端起茶杯喝了两大口,情绪稍稍稳定,我就转移话题接着问:
“那接下来的押运任务还是由你们幸存的人参与执行的吗?”
“不是了,幸存下来的人要向组织汇报情况,毕竟这不是个小事,押运物资的人则由上级从新抽调,组成一个全新的押运队,不过因为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新组成的运输队派了轮式装甲车护航,兵力从一个普通连,增加到了加强连,人多了三分之一,火力也加强了好几倍,还多了几辆车,直接是给护航部队拉弹药的,后来他们是把物资成功护送到目的地了,这也难怪,就他们的那个配备,不来个坦克飞机,还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而且即便是来坦克了,来少了都不行。”张建功说。
“那您跟着会军区报告情况,是新疆军分区吗?”我说。
“对,我们被安排跟着支援部队一起回到了军分区的一处前哨基地,这个基地是为保障罗布泊核试验而临时设立的大型中转站,担负的职能很多,既要向核试验场那边运送饮用水与粮食蔬菜,还要驻扎相当规模的作战部队为核试验场提供武力保障,一旦核试验场遭到袭击,那么这个前哨基地就会出兵增援,而驰援我们的人,就是那里派出来的。”张建功说。
“那您后来参加过或者说还听说过其它部队有类似的遭遇或者说是战斗吗?”我说。
“那是相当有,不仅有,而且就是前后脚。”张建功说。
“‘前后脚’?您的意思是说在这次战斗之后紧随其后又发生了一场类似的交战?”我说。
“是的,不仅有,而且规模更大,打的也更惨烈,交战地点就在我说的那个前哨基地,而且时间也是我们刚去不久还没被安顿下来的时候。”张建功说。
“这样说的话,您再次参战了?能给我说说这次战斗的详细经过吗?”我说。
“说来惭愧,我只是知道,还真没参与,但为什么没参与呢?是因为我得了点病,当时为了护送物资,经常要连夜赶路,很疲惫,然后又经过那一场恶战,等我到了前哨基地的时候,就感觉肚子疼,疼的特别特别的厉害,后来军医一检查,说是阑尾炎,需要手术,就直接给我安排了一场阑尾切除手术,战斗打响的时候我正好刚刚进入手术室,等手术做完了,仗也打完了,不过即便打不完,我那个状态也参加不了,只是听说打的很激烈,基地内外都乱套了,军医院是外面的战友拼死保护才没让那些个怪物闯进去的,为此还牺牲了不少人,为的就是保护里面的伤病员还有军医、护士,这么一想,我等于又‘欠’了战友们一条命,我这两回死里逃生,都是有人替我去死了。
我每逢想起这些,就感觉对不起他们。”张建功说,说着说着,他双手掩面,我看他这次又说到伤心处了,算了,他想哭就让他哭吧,这也是一种发泄,我坐在那里三分多钟没有说话,张建功并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轻轻抽泣了一阵,我知道他这是看我在场,还是在尽量克制,我直接以出门接电话为借口,拿着手机就出去了,一个人留在屋内的张建功这才放声哭了出来,采访时的门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但我还能隐约听到他的哭声,屋里没人,他哭的如此悲痛,当然不是哭给别人看的,而是一种对逝去战友的哀思与怀念,虽然我对这种场面历经多次,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但每每遇到,还是不免心生无限的感慨。
一直在门外站了一刻钟(注:既十五分钟)左右,我这才再次进屋,此时张建功已经停止了哭泣,留下的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睛,我正要说话,问他怎么样,需不需要我送他回家,他却先开口了:
“你想知道前哨基地那次战斗的具体经过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全程参与了那场战斗。”
我一听就是眼前一亮,心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真有这么好,这么巧的事儿?当即心情激动的回道:
“当然想知道,您要给我介绍谁来说说这事?”
“你刚才出去之后,我打了个电话,找到了一个人,我当年在车队遇袭那一战中就与我他并肩作战过,他叫薛勇,就是那个副排长。”张建功说。
我听完此言那股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这个人我在查阅资料时也查到过,但奈何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联系方式,更查不到家庭住址,也不知道他当年在押运队里是具体承担什么职务,这才作罢,现在才知道他居然就是那位副排长,当时还在想是不是年纪太大已经过世了,没想到不仅健在,还能有机会采访他一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兴奋完了我又有一个忧虑,就是根据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薛勇薛副排长在1962年时就已经27岁了,到今天时隔已经半个多世纪,他的年龄已经接近“杖朝之年”(注:既形容80岁),比年过古稀的张建功还要年长,那么他还能向我清晰的回忆并并讲述那段激情燃烧的往事吗?
当见到这位老人并与其经过一番交流过后,我彻底打消了之前的顾虑,薛勇不论是精气神还是身子骨,乃至口齿与思维能力,给我的最直观印象就是四个字:宝刀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