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猥琐日记、六级催眠、被轰出来

正在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一个重大转机:

黄勋在再次查看警方内部案件进展档案时发现又有了新突破,他看完之后略显激动的对我们说:

“有了有了!”——这话是他在侦探方面发现重要线索时的口头语,我俩凑过去,我问:

“怎么了?警方那边确定谁是嫌疑人了?”我这么说有点调侃的意思,感觉不可能这么快确定嫌疑人是谁,没想到黄勋却用力点了一下头,并说:

“嗯!就在刚才,浦西主城分局接到了一份匿名报案,报案人通过邮寄信件与证物的方式向分局警方提供了一条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除了一封信以外,还有一本笔记本,现在这件案子的级别很高,所以传递速度相当快,在确定线索所属案件后就立即上报了总局,总局则派人对证物进行了全面分析,你们看,这是那本笔记本里详细内容的照片。”

我伸着头仔细看那照片,照片中的是一个很精致的硬皮笔记本,翻开后,上面的笔记极为工整,看得出写字之人的钢笔书法水平相当高,而具体内容上,有确切的年月日时间,还有当天的天气阴晴,是否有雨有雾等,看得出,这是一本日记本,而日记本中的内容细看之下则让人顿感十分“辣眼睛”,摘取其中一段比较有代表性且口味不算太重的:

“2013年12月11日,天气阴。

今天的风有点冷,但我的心,我的脸却发烫不已,真是让人躁动的一天。

早上,我们院以‘创建十佳文明医疗窗口’接受了市电视台的采访,采访我的 是一名女记者,怎么说呢,我现在想起她来就心痒难耐,那身材简直够我玩一辈子,黑丝、翘臀、还有高跟与傲人双峰,都是我的菜,不行了,再说就要流口水了。

我打听了不少人,才知道她叫朱梦珺,是电视台的头牌,也难怪,这么美的妞儿不当头牌哪还哪有天理。

现在一闭眼就是她那曼妙的身姿,我已经完全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只是不知道她何时能让我以解相思,真想趴在她的脚前,用舌头一点点舔遍她的全身。

不行了,想到这里感觉好热,我要去发泄一下……

唉,糟糠之妻看着就泄气,哪怕有她十分之一也好,无奈,无奈。”

看完这段文字之后,我跟黄勋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朱梦珺,朱梦珺的脸当时就想“变脸”一样,瞬间就红透了,

“你看他这字,写道后面字体越来越大,甚至有点走形的倾向,看得出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想着想着的确是越来越兴奋,最后都难以自制了,竟然拿他老婆做了一番比较,简直比贾导演还变态,唉——不说了,这人你还有印象吗?”我说,到最后长吁了一口气,用调侃的眼神看着朱梦珺。

“你分析这个怎么还头头是道的?真烦人!这人我有点印象,好像叫‘于继晨’,他是一家私立医院的脑外科主治医师,还是个‘海归’,在国外进修了将近10年,算的上是脑外科界的知名医师了,我去年采访他的时候感觉这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怎么心理这么猥琐啊?”朱梦珺说。

“倒也不是猥琐,除非是圣人,要不然谁还没个意淫对象?只是把这些玩意写在日记里,这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对了,这本日记出现在警方手里,还是作为重要物证,难道说现在锁定的嫌疑犯就是他?他能具备脑控攻击的能力吗?”我说。

“我查了一下他的履历,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他除了是脑外科界的权威之外,还是个‘段位’非常高的催眠大师,据说他创造过‘六级’深度催眠。

而六级深度的催眠,的确可以达到深度类梦游状态,出现负性幻觉,也就是看不见、听不见确实存在的事物或声音,但却可以看见一些催眠师为其‘制造’的,但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实物或声音。

再加上他又是脑外科方面的顶尖专家,那么通过结合催眠术,在大脑上做文章让人进入四期梦境并自残、自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起码来逻辑上貌似是说得通的,但我又感觉哪里又有一点不对劲,可乍一说还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黄勋伸出一根手指挠着下巴,苦思冥想的说。

“什么是‘六级催眠’,前面还有五级吗?”朱梦珺说。

“转给你点关于这方面的基础资料,你可以看一下。”黄勋说,我们为了方便联系与讨论问题,就建立了一个我们三个加上王珂的四人聊天群,为了防止别人窃取里面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好窃取的,因为真正有价值的内容都是通过口头交流,基本没有在这里面说的),黄勋还特地利用技术手段对这个群进行了额外加密,别的不说,反正阻挡市面上常见的黑客入侵手段那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他发出资料后,我与朱梦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显示群里有新消息,打开一看,正是那段他所说的基础资料,上面是这么介绍六级催眠的:

“ 第一级催眠深度:很轻微,被催眠者不感觉被催眠,觉得完全清醒,简单肌肉放松——眼皮胶黏。在此阶段可以做减轻体重、戒烟等事。

第二级深度催眠:更加放松、浅睡,可操控被催眠者的较大肌肉,手臂强直。三级催眠深度:可以完全控制所有的肌肉系统。例如:无法从椅子上站起来、无法走路、无法说出一个字,但并不是忘了那个数字;局部止痛;舞台催眠师,选择催眠对象至少要达3级以上;灵床催眠治疗师的工作范围,大都在这前三级内。

四级催眠深度:开始有失忆现象,被催眠者确实忘记数字、名字、地址等痛觉阻断——不觉得疼痛,只感到触摸;能做牙科工作、小手术。

第五级催眠深度:开始进入类梦游状态,完全麻醉,不感觉疼痛,也不觉得被触摸,有正性幻觉,可以看到不存在的东西。

第六级催眠深度:深度类梦游状态,负性幻觉,看不见、听不见确实存在的事物或声音。”

我看完之后对朱梦珺说:

“你应该庆幸。”

“我庆幸什么?”朱梦珺说。

“庆幸如果这个于继晨医师真的拥有可以将人催眠到六级深度的能力的话,那么他催眠你肯定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他可能真会像日记里写的那样,趴在你身上舔遍你的全身,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哎呀!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也这么‘变态’呢!”朱梦珺打了我肩膀一巴掌后做了一个满脸“嫌弃”的表情说,她这会儿的脸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绝对就是非“猴屁股”莫属,都红透了。而还没等着我回话,黄勋又突然进入了那种线索有重大进展的状态,他用力的一拍桌子,然后豁然站起,对着我俩说:

“我明白了!问题就在这里!”

“什么问题?”我问。

“关于让受害者进入四期梦境在梦游中自杀的问题,我现在有种预感,这个于医生绝对不是真凶,而是被那个真凶给当成替罪羊了!”黄勋说。

“替罪羊?为什么这么说?”朱梦珺问。

“很简单,刚才我们从很多方面分析,认为于继晨的职业、特长都特别符合完成这些案件的标准,但我们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即便是能将人进行六级催眠的人,也没有能力对人进行主动催眠。”黄勋说。

“你能不能直接把话说完?”我撇着嘴“不满”的说。

“呃——说白了就是催眠师要催眠一个人,最起码的前提是被催眠的人必须是自愿的,两个人完成这个过程的时要处在一个密闭、安静的环境里,被催眠者必须主动的去配合催眠师的催眠行为,这样才有可能进入理想的催眠等级,假设说被催眠者有抗拒心理的话,那么催眠师水平再高,也难以成功催眠,之前的律师和数学老师以及李万程的儿子,我们可以认为他们三个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自愿接受了对方的催眠,然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即便是六级催眠也不可能让人在意识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更不可能让人在一瞬间就丧失抵抗能力,比如李万程儿子的情况。

另外,昨天船上死亡的那一家三口,他们都是在船上突然发生的问题,在这之前完全是正常人,并且他们身处的地点还是在人声不绝于耳的观光船上,那么就是说他们的情况并不符合被催眠的典型特征,地点也完全不满足实施高级催眠的条件,所以,说这三次案件中的受害者是因为遭到了深度催眠才做出了一系列的活动,在理论上是完全不成立的!”黄勋说。

“那有没有可能是深度催眠的同时又有某种精神类药物的配合,然后达成了受害者被害时的情况?”我说。

“这个也不可能,因为如果有精神类药物的话,无论剂量控制的再精确,也无法做到在身体里毫无残留,可尸检报告中重点检查的内容之一就是有无药物干预影响,但结果是完全没有,有两个受害者有药检阳性记录,第一个是李万程儿子体内有残存有一种未知药物,第二个就是那名用酒瓶自杀的男性死者,他在上船之前吃过晕船药,跟此事根本不挨边,而其余3人则都没有在近期服用或注射药物的记录。

至于李万程儿子体内的残留药物,那是一种私配的可以使肌肉溶解的毒性药物,与致幻、催眠、麻醉等相关方面都无关。

除非说于继晨手里有一种使用后可以在身体里没有任何残留,或者是无法被现有检测手段检测到的新药,同时这种新药还必须能与催眠术分别控制个体的意识和肉体,但要是往这个方向去想的话,可能性就太低了,还不去猜凶手有特异功能来的现实。

另外,用催眠术控制人还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被催眠的人不能有剧烈的活动,比如不能奔跑,不能跳跃,更不可能去格斗,只能做一些诸如写字、说话、慢速行走等简单动作,原理上说这是因为被催眠的人,其机体是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大脑也接近于‘零思维运转’,也就是头脑放空的状态,此时的肌肉与神经都进入了高度松弛之中,包括心跳也会降至能维持身体基本运作的最低水平,而在这种生理条件下是不支持人体进行剧烈活动的,可你们看看不论是律师、数学老师、李万程儿子还是船上的一家三口,他们死前不是有大肌群神经性痉挛等强烈的机体反应就是有诸如破口大骂、条船、挥舞酒瓶等剧烈的活动,试问谁又能在极端恐惧和歇斯底里的状态下,或者是可以感受到剧痛的情况下进入六级催眠的状态?说白了,他们上上的这些种种现象是都不可能出现在一个被催眠的人身上的。”黄勋说。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我说。

“我刚想说这事儿来着,我先把几个已经确定的客观事实说一下,然后再给出结论:结合最早的‘选妃派对’袭击案,朱小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的案子都在围着你转?”黄勋说。

“围着我转?有吗?”朱梦珺对黄勋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想想看,‘选妃派对’的袭击案就不用说了,你作为12个主要赞助商之一,然后袭击的时候你也在场。

接下来是学校门口那名老年受害者遇袭案,这个人骚扰女学生是你曾经报道过的事件。

然后是玉锦城小区那名老妇人遇害案,这个是王珂发现并最先通知你的,而王珂能在案发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我想着不是巧合,当然了,我不是说王珂有嫌疑,而是说,这极有可能是凶手有意安排的。

再往后就是咱们四人去抓捕杨百发,你同样在场,并且基本全程目击了整个过程。

杨百发案结束之后,到目前为止,再次出现的三次凶案,同样都是你作为第一发现人,正如之前你自己分析的那样,这个凶手是算好了你的采访时间,然后提前将受访者杀害,好让你在采访时正好可以看到。

而昨天的一家三口死亡事件,或者再加上那名女孩的裸奔事件,同样都是有你在场。

总的来说,唯一一次与你没有直接接触的案件就是夜店天然气泄漏事件,但虽然你没说,可据我所知,这家夜店的老板之一,是你的好闺蜜,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另外,当时你俩用餐的大排档距离夜店的距离并不太远,是听到爆炸声之后才赶过去的,虽然这样联系起来有一点牵强,但整体这么一分析,好像这些案件或多或少都围绕在你身边。

或者说,它们之间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我刚才说的‘围着你转’。”黄勋说。

“嗯——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这个意思,我的确认位律师和数学老师以及李万程儿子的那三个案子与前面的一系列事件有关,但是昨天船上的事情,以及江边裸奔的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朱梦珺说。

“依照现有的信息,律师和数学老师也都是死于自杀,而且在死前还存在有非常骇人的自残行为,这与我们刚才分析的船上男子自杀行为极为相似,我认为,这三者都是在受到某种深度的精神控制之后,进入了类似四期梦境的状态,以攻击性梦游的行为实施了自我伤害,而且,我还可以推测,这些人在自我伤害的时候,他们的主意识是清醒的,换句话说,这种精神控制,让凶手的意识‘占领’了他们的身体,他们在自残乃至自杀的过程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对自己的伤害,可以清楚的体会到彻骨的疼痛,以及极端的恐惧情绪。

至于第三个,他是被人殴打致死的,可现场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更可疑的是他完全没有被‘机械性控制’(注:所谓的‘机械性控制’,指的就是如捆绑、关押、蛮力制服等‘纯物理’的控制手段),并且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是再遭到殴打的时候连动都没动,完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这种情况说明起码是他的身体,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方用某种‘不着痕迹’完全左右了,而且身体与意识也遭到了这种外力的强行‘分离’,这就与上面两个遭到精神攻击后主体意识清醒但身体不听使唤,但同时还能感受到疼痛、恐惧的情况基本一致。”黄勋说。

“凶手的意识‘占领’了被害者的身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假设说他们也是被凶手‘拽’进了四期梦境中以梦游的状态完成了这一切呢?”我说。

“依据当然有,大致有二,一是我也查看过律师和数学老师以及李万程儿子的尸检报告,这三个人的大肌群在死前存在严重的痉挛现象,而两人身上又没有可以导致肌肉痉挛的病症,这样说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这是痛觉神经在向大脑发出信号后,身体无法摆脱伤害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不受意识与精神层面的左右,属于神经的反射现象,这个应该是凶手也没有办法消除的,而且他也可能乐见这种可以体现出受害人痛苦程度的情况出现,这对于他来说,也许还会有更大的心理快感,比如成就快感与发泄快感。

二是以上述推理为基础,他们三个能有如此剧烈的疼痛反应,就说明他们的意识在自残以及被殴打时绝对是处于清醒状态的,要不然只能相当于用刀子去切一个被深度麻醉的人,肉体虽然遭到了伤害,但并没有产生生理层面的痛苦,所以,意识清醒是他俩三个被害时做出这些反应的最重要的基础条件,没有之一。而你以前还说过,人在自我保护意识的控制下是不允许做出如律师和数学老师两名受害者那样的自残行为的,李万程的儿子也不可能在没有被机械性束缚的情况遭到如此严重的殴打而一点挣扎都没有,那么三个人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还能违背自我保护意识这样做,这说明当时有一个比他们的自我意识强大的多的东西,在控制着他们的身体,而我认为结合凶手极有可能会使用脑控武器的前提,这最接近现实的就是凶手通过精神控制的手段‘侵入’了他们的身体,并夺取了他们身体的‘控制权’。

其实按照咱们之前说脑控武器对于无防护的受害者进行攻击时,完全可以通过向其大脑输入错误信号来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一系列动作,不管是自残还是自杀,换句话说,这一切原本都可以在剥夺受害者自主意识的前提下进行,但为什么要在他们意识清醒的情况进行能?答案就是凶手想折磨他们,让他们痛苦,让他们恐惧,不管是出于泄愤还是获得某种病态的快感,都有可能是凶手的动机。

至于梦游,普通的梦游者相比一个清醒的正常人,其感官是异常迟钝的,意识清醒的正常人在生理上有‘五感’,但梦游者则只有‘一感’,他们是体会不到痛觉的,如果痛觉很严重,则会把他们‘叫醒’,所以他们有这么强烈的疼痛反应,就肯定不是普通的梦游,而四期梦境中的梦游,则比较符合他们的情况,就是既是在梦境之中,还有强烈的感官反应,同时又能对自己或者是他们实施伤害行为,不过话有说回来了,能对受害者强行制造四期梦境的人,最有可能借住的外力,就是脑控武器的精神控制攻击。”黄勋说。

“那他这么做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与‘围着我转’又有什么关系呢?”朱梦珺说。

“他应该是想用这些行为引起你的注意,或者是向你表达什么信息,这个信息你不用多想,可能很简单,甚至是简单到让人很无语。”黄勋说。

“这个我倒是也想到过,估计他知道我是个记者,想通过将这些信息在第一时间内透露给我,让我以媒体的方式传播出去,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感觉凶手如果真是这么考虑的话,那我判断他应该是一个病态人格的患者,开始我考虑过‘表演型人格’,但后来感觉‘表演型人格’也不至于如此,到达这个程度应该算是‘歇斯底里人格’了,这个人肯定是因为特别想获得别人的认可,所以才做出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来的。

不过出于警方对案件本身的高度保密,我即便是记者也不可能对外公之于众,案件存在本身的消息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细节了,这一点恐怕我要让凶手失望了。”朱梦珺说。

“没这么简单,或者说你只猜对了三分之一。”黄勋幽幽的说。

“只猜对了三分之一?那其余的三分之二是什么?”朱梦珺不解道。

“这个凶手想通过你将这些案子的信息传播出去不假,但他要的并不是让外界芸芸众人都知道,那对于他的心理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要让你知道,并且挑衅警方。

放开挑衅警方是中间的三分之一,而最后那三分之一则是——假设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凶手暗恋你,而且已经很久了,换句话说,就是我要讲的答案:此人就在你的身边,是你生活中经常见到,或者最起码是认识你的人。”黄勋说。

“什么?!你说这个凶手暗恋我?这怎么可能呢?我身边哪有这么变态的人啊?我感觉他知道我是干嘛的是有可能的,但你说他暗恋我这就有点太‘耸人听闻’了吧?!”朱梦珺刚喝了一口咖啡,被黄勋如此一说差点喷出来,那样子像极了当初在奶茶店时那个老板说我俩是情侣时我的反应。

“你先别急,听我说,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犯罪心理,刑侦史上出现过无数起因为想引起暗恋对象注意而做出匪夷所思的案件的罪犯,在小学到初中乃至高中这个情窦初开的阶段,你想想是不是有一些男生会专门捉弄一些女生?比如往她们书里夹一个死虫子,给她们讲鬼故事,或者是在她们放学回家的路上躲在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吓她们一跳,又或者是弄乱她们的头发等等等等,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凡是做出这种行为的男生,九成以上的几率是他们捉弄哪个女生,其实就是心仪哪个女生。

这事上有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发生在1981年的美国总统枪击案,那时候有个叫约翰.辛克丽的富二代,为了引起自己心仪女星朱迪.福斯特的注意,使用一支左轮手枪对时任美国总统的罗纳德.威尔逊.里根连开6枪,险些将其打死,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落下了终身残疾,而这人在其父出巨资的辩护之下,虽然以精神失常为理由免了牢狱之灾,但在三级精神病院里被关了35年,其实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例子里的福斯特就是这种心理的典型,不过他有个比较明显的前提,就是他在做出刺杀行为之前对该女星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追求,在未果之下才做出了此事,捉弄女生的男生往往没有展开追求,而是与女生保持着一种双方面或者是单方面的青涩的暧昧,这也就让他们的行为局限在暗恋对象本身,而经过公开追求没有得到,这才会触发在同样心理下,追求者做出一些用来引起暗恋对象注意的极端行为。那么,朱小姐,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你身边有没有谁追求你很久,但你基本没怎么搭理过的人?”黄勋说。

“你要问这个的话,不是我大言不惭:这种人太多了,有名有姓的土豪我就能数出十几个,要是加上那些不知斤两,以为没事送我个包包、鞋子就想跟我滚床单的土鳖暴发户和富二代,那不少于50个。”朱梦珺一摊手,面带“无奈”的说,她这么一说吧黄勋也给说无语了。

“呃,那有没有典型?”黄勋一听“不少于50个”这句话跟我一样,也都是一愣,毕竟虽然知道朱梦珺是情场高手,但不在50之下这个数字的确对于这事来说是不小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所以黄勋顿了片刻后便接着如此发问。

“典型?昨天你们认识的那个贾导演就是个典型。”朱梦珺说。

“这个我的确看出来了。”黄勋点了点头,但贾导演显然并不符合他心中的那个嫌疑人形象。

这事我之前在他夜里破解警方“二类保密档案”的防火墙时与他私下聊过,我说从船上也好,江岸上也罢的表现来看,贾导演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你难道不怀疑他吗?黄勋的回答则很简单,他说就是因为贾导演的嫌疑最大,才要首先排除在外,因为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线索对于一个智商超高的凶犯来说,最大的可能是障眼法而不是破绽,所以只有在其他所有有可能的嫌疑人全部排出之后,案件还没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才能去调查他,这样做,如果他真的是真凶,则有两个好处,一来是不打草惊蛇,二来是前期已经排除了其他人,那么对付他,就可以集中全部精力,破案效率会高得多,只会坏处是如果真凶真的是他,那么他还可能在这期间伤害更多的人,但为了最终擒获真凶,这点风险与代价,还是必须得承受的。

他还告诉我说,这是他作为私家侦探多年来对付高智商犯罪积累下的一条重要经验。

我是个破案的外行,听完他的话也感觉颇有几分道理,也就没再说别的。

言归正传,随后我们三个又讨论了好半天,虽然凭借着黄勋得到的警方内部资料以及他精准的推理,已经构建出了该凶手的部分轮廓,但想要真正确定是谁,还是难于登天。

“可是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他有什么资本设计一个可以对抗警方的陷阱呢?”朱梦珺说。

“这个限于现有线索还是太少,我现在还想不出来,就想他是如何利用脑控武器或者是类似技术完成袭击的一样。”黄勋说。

“如果他可以使用脑控武器对付警方,那么前提必须是他手中该武器的级别已经达到了可以攻击群体性目标的程度,起码具备一次性同时影响数十人的规模,这可是军用级级别的水平,是可以上战场投入实战的‘大杀器’,你确定他能有这种手段吗?”我说。

“唉,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到呢,但是现在这个人布下的障眼法太多,我很难一时间把对方实现意图的具体手段猜出来,能猜出一个大致的目的轮廓就已经很难了。这样,我还是先看看警方那边怎么样吧,说不定已经有新进展了。”黄勋弯着胳膊用小臂跟手肘撑在膝盖上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回到他的电脑旁,继续使用入侵的方式获取警方的新线索。

不过看了半晌也没有收获,最后他一拍大腿,站起来对我跟朱梦珺说:

“不行,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得去市局一趟,最好能见到那个李局长,跟他谈一谈。”

“你找他干什么?”朱梦珺说。

“告诉他于继晨这事有猫腻,让他别轻举妄动,如果贸然派出警力采取行动,极有可能会中了这个幕后黑手的算计!”黄勋说的一脸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我也知道以他的脾气,在这种事情上不可能开玩笑,但他这个说法,的确有点不靠谱,想到这里我便接话说:

“那李局长是个牛脾气,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你就这么唐突的去找他,估计不仅提醒的目的达不到,搞不好他还能拘留你,我就被他这么威胁过,当然了,最有可能也是最直接的结果是你压根儿就见不到他。”

黄勋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他没回我的话,而是转脸看向朱梦珺,朱梦珺跟李万程的私交甚好,这个我俩都知道,而黄勋这个眼神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想让朱梦珺帮忙,朱梦珺那是何等的伶俐,一看就懂,但她显得很矛盾,抱着胳膊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走了三五个来回,最后用一种下定决心的口气说:

“我只能帮你见到他,其余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好,只要能见到他就行,其他的就交给我了。”黄勋一看朱梦珺答应了,显得有点兴奋,当即说道。

随后,我们三个就上车赶往市局去找李万程,从上路到进入他的办公室,这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但谈话的结果则在我的不乐观意料之内,黄勋将自己的推理提炼出精华,言简意赅的给李万程说了一遍,并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这次谈话中看得出黄勋是有点真着急,因为他以前对待警方时,都尽力避讳自己是私家侦探的这个身份,但今天却开诚布公的挑明了自己此次到上海乃至找他的来意,只是把朱梦珺与贾导演给撇干净,其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李万程以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听完之后,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后说:

“你说你是干什么的?私家侦探?哎呦,上海也有一些干这个行当的,属于灰色职业,你们不就会调查个婚外情、还是孩子他爹是哪个、遗产继承权归谁是谁之类的杂碎事情吗?这种刑事案件你们也能管得了?我警告你,少插手自己管不了的事情,省的引火烧身。”

“李局长,即便你不想把我的忠告当回事,但也请你尊重我的职业,我们这一行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它弥补的就是警方和法律的空白,在刑事案件之外还有民事案件,民事案件照样重要,没有土壤就不会生长出这个职业,所以,请你不要用‘杂碎’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的业务,更不要用‘灰色职业’这种词汇来形容我们这个职业本身。”黄勋说。

“还‘你们这一行’?”我听着都感觉好笑,你们不是灰色职业者是什么?难道是黑色吗?在我看来你们跟在路边贴小广告和造假印章的人没什么区别!”李万程这话说的可以说是极其难听和刺耳乐,我一来听不下去,二来心里一紧,害怕黄勋再上来脾气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样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朱梦珺则更是在一旁直皱眉头,因为这当着她的面这么说黄勋,完全是不给她面子,本来看朱梦珺的样子,她应该是思量再三想插嘴缓和一下气氛,但黄勋那也是血性汉子,被人面对面、脸对脸的说成这样,自然也是怒火攻心,他当即眼眉一挑,回道:

“你叫我们灰色职业者,其实就跟我们叫你们是条子是一个道理,如果你为此感到愤怒的话,那你首先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先学会尊重别人。”

“朱梦珺!这是你朋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面子,让他赶紧滚出我的视线,要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现在可以‘收拾’他!真要那样我想你也清楚是个什么后果!我现在就给你们三个10秒钟时间!赶快滚!”李万程被激怒了,他拍着桌子咆哮道。

这次轮到黄勋冷哼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在临走之前对李万程说:

“送你一句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会后悔的。”说完便拂袖而去,朱梦珺这能说会道不饶人的嘴巴这次也“哑巴”了,因为这次和上次李万程“怼”我不一样,那次他生气归生气,但情绪还在控制之内,但这次他完全是“生气”升级到了“暴怒”,用词也从当初的“拘留”这种正规的行政用语变成了“收拾”这种明显带有威胁性质的语言,所以朱梦珺一看形势都这样了,自己再强行和李万程“互怼”,那绝对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至于我,这次不是发言的主角,主角是黄勋,他都走了,我当然就更说不了别的,便只能与朱梦珺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

(二十九)圈套

回去的路上很沉闷,谁也不说话,黄勋看着窗外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等回到工作室之后,他照样打开电脑继续查看警方最近的调查进展。

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对我们说:

“你们过来看,这是一条新消息,警方已经开始部署抓捕行动了,准备先强行控制住于继晨。”我其实从这一点上挺佩服他的,因为从很多细节上都能看的出他十分热爱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只要是破案有了新进展,他立马就能从之前的不愉快中脱离出来,进入到一种兴奋的工作状态当中去。

话说回来,等我们俩刚凑到跟前还没把上面的文字信息看清楚,就又蹦出一条新的来,黄勋看罢后惊呼道:

“我C!抓个医生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跟着他的话,我看到最新的一条信息是警方为了这次抓捕任务启动了“特重大警情处置预案”,我对这套预案的分量还是有点了解的,但朱梦珺不清楚,她便问:

“什么阵仗?有多大?”

“能用得着这句话的行动,前提是抓捕的对象必须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才行,只是手持利刃的变态杀人狂都不足以用的上这句话,只有手持枪械等杀伤力强大的火器的人,才能‘配的上’这种‘待遇’,或者说这与审判时加上‘社会危害性极大’这个定性差不多是一个性质,那么按照常理来推断,难道这个于继晨手里有枪械一类的武器?而且还开枪拒捕或者是抓住人质和警方对峙了?”黄勋说。

“有这么严重吗?你这么一说感觉是在形容一个悍匪啊,可于继晨的样子怎么也联系不到悍匪的身上去啊。”朱梦珺说。

“先等等,我看看警方的具体部署就知道了。”黄勋说,说着,他便开始了进一步的操作,我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网络攻坚能力,突破网警布置的一般防线而进入警方内网查询资料,对于他来说就像逛淘宝一样轻松,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就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结果便出来了,他嘟囔着念道:

“三辆全防护防爆装甲车,36名特警待命,配发装备:22支95式自动步枪、4具38毫米转轮防爆发射器、4支85式狙击步枪、2支高精度狙击步枪……

还有一个武警中队负责外围,这……这哪里是抓一个嫌犯,简直是去打仗的意思,看来于继晨手里的确有很危险的武器,是不是脑控武器就不知道了,如果是的话,这次抓捕行动估计不会很顺利。”黄勋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朱梦珺问。

“于继晨上班的那家私立医院在什么地方?”黄勋问。

“在浦东新区,怎么了?”朱梦珺说。

“嗯——不行,只在这里看警方的材料完全不够,我们得亲自走一趟,到现场去看看,这就出发。”黄勋拉着长音思考了片刻后突然站起来如此决定道。

“我们也去?没这个必要吧?即便于继晨不是真凶,那看这个架势估计也跟此案脱不了干系,而且警方触动了这么多人马,我们去凑什么‘热闹’?”朱梦珺说。

“就是因为警方去的人多我们才更有去的必要,因为这是在往那个幕后黑手想要的方向发展!他就是想让警方大动干戈!而具体他要做什么,怎么做,你想搞清楚真相,那咱们就必须得走一趟,去?还是不去?我这可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询问你。”黄勋说。

“好吧好吧,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去就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又不是抓我们。”朱梦珺一看黄勋如此认真,便只好说道。

结果我们三人正要出门,门刚刚打开,就在门口碰见准备按响可视电话门铃的贾导演,贾导演看到我们“主动”开门,便先开口说:

“哎!三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案子有新进展,我们得去现场勘查一下,时间紧迫,得马上就走。”黄勋说。

“哦呦!这种事情我最感兴趣啦,带上我一起吧!”贾导演说,说句真心话,无论贾导演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感觉他“贱兮兮”,这与口音无关,主要是因为他那副做派以及对他之前留下的印象。

“那就赶紧跟上!”黄勋说,因为没工夫跟他闲扯,所以介于如果拒绝他的话肯定又要费一番口舌的考虑,他就直接答应了,贾导演自然是非常乐意,黄勋说完之后没等他回答随即下楼而去,我们三个就在后面跟着,到了楼下,本来想坐朱梦珺的车,但在贾导演的强烈要求下换成了他的车,不过他这人平时说话拉拉扯扯,但开起车来却是一副好厉害的样子,颇有点城市赛车手的感觉,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子挂着风就向着目标扬长而去。

与朱梦珺相比,贾导演好像更加熟悉上海复杂的交通情况,因为朱梦珺开车主要在大街道之间穿行,如果需要去一些比较难找的地点,还要利用车载导航系统进行辅助,但贾导演完全不使用任何设备,加起油门来就是一阵疯跑,而且大部分时候他开的车子都没有在主干道上行进,而是穿梭在大量拐弯抹角的楼宇小道之间,一开始甚至担心他到底认不认路,是不在瞎开,朱梦珺还因为这个问过他:

“喂,你认不认识路啊,我们很急的!”

“放心吧小珺珺,要比对上海交通往网的熟悉程度,我绝对可以‘吊打’任何一个老出租车司机,你看我走的这些路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路’,但却是最近的路!”贾导演呲牙一笑,自信的回道,并在话音一落的瞬间,猛的一打方向,车子钻进了一条好像是正在施工的地铁通道之中,看见这车子冲进来,还有两三个工人模样的人在用力挥手,那意思应该是让我们离开,传达这条路不能走的意思,但车子的速度很快,贾导演也更没有要停下的架势,所以一转眼那几人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贾进科,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乱开耽误我们的时间,小心我打爆你的‘狗头’!”朱梦珺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指着贾导演大叫道,这次贾导演没有回答,而是脚下发力,让车子的速度更进一步,最后直奔着远处的一点亮光而去,随着距离的迅速拉近,那点亮光也在迅速放大,最后所有人眼前一亮,车子完全冲出了隧道,又往前跑了几十米,接着一个急转弯,贾导演这才喊了一声:

“到了!”

我们三人“一脸懵X”,贾导演说:

“真的到了,不信你们看看撒!”

被他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与他一起一共四人下车,抬头望去,眼前果然矗立着一座医院,经过对比,这正是我们要来的目的地,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它的北门。

看看时间,从离开工作室到到达这里,前后一共用了不到10分钟,比导航上规划的30分钟节约了三分之二还多,朱梦珺啧啧称奇的说:

“哎呦,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啊。”

“嘿嘿,我身上你不知道的长处还多着呢。”贾导演说,他这句话里刻意加重了那个“长”字的发音,同时脸上还浮现出一副不怎么纯洁的笑容。

“去死!”朱梦珺白了他一眼之后说。

随后,我们四人从北门进入,到了于继晨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前,发现这里早已被警方团团包围了起来。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要是能有个熟人人帮忙打听一下就好了,这种即时性信息用技术手段查不到。”黄勋说。

“这个好说,这点事儿我还是做得到的。”朱梦珺与警方的关系非常熟络,她主动请缨,大步走到跟前,果然三两句就与其中一名警员攀谈了起来,两人你来往我说了几句话后朱梦珺又走了回来,她说:

“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于继晨已经被控制住了,只是还在楼里没被押出来,他根本没有什么枪,只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搜出来一支发射BB弹的气弹枪,几乎没有杀伤力。进入楼内的特警与武警已经准备往外撤了,总体算是有惊无险吧,不过,咱们这一趟,其实也算是白跑了。”

朱梦珺以为这话会让黄勋松一口气,结果黄勋听了这段话,脸上凝重的表情不仅没有放松,眉头反而皱的更加紧了,他并没有直接回朱梦珺的话,而是指着不远处住院楼右侧一座金属高塔问:

“那座塔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一座电视信号接收塔,以前这座病房楼是一座老干部养休所,电视塔是专门给它建的,用来给老干部增加电视节目的接收量,可以收看到很多国外的电视台,后来这里被这家私立医院的母公司收购之后,这座接收塔也就跟着一起被收购了,所以现在还在使用,作用还是用来增加收看电视台的数量,不过服务对象是病房楼里的病人,相当于一个网络电视的信号基站吧,不过能住在那里的病人,基本都是经济条件在小资阶级以上的。”朱梦珺说,她刚刚说完,黄勋便接着问:

“它能发射信号吗?”

“呃——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它在应急的时候可以作为发射塔使用,有一次刮台风损坏了机场塔台,结果就是用它发送信号与一架失联客机联系上的,这事还是我做的头版报道。”朱梦珺说。

“叫你们的人快出来!快快快!这是一个圈套!圈套!”黄勋几乎没等朱梦珺把话说完,就狂奔起来,对着不远处负责警戒的警员大喊起来,我们三个被他这一反应吓了一跳,跟在后面跑想拉住他,不过他的叫喊已经引起了警员的注意,有三名警员迎面走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双方还未说话,整个病房楼里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且从窗户里还能隐约看见大量自动武器火力全开后产生的闪烁枪焰,而部署在楼外制高点等有利地形上的狙击手也开始向内频繁开火,场面一时间混乱到了极点。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朱梦珺说。

“这是那个真凶搞的鬼,我们得破坏掉那座信号塔,快点走!”黄勋喊道。

三名警员本来想要阻拦我们,结果听见枪声之后也是懵了,一个恍惚之间,黄勋已经从他们身旁跑过,我们仨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黄勋一边跑一边问:

“怎么找到那座信号塔?它的基座在什么位置?”

“它建在病房楼的后院,不过后院是全封闭式的围墙,所以要想过去的话,就得先从病房楼的正门进入,再从后门出去,然后就能到后院看见那座信号塔。”朱梦珺说。

“也就是说得穿过病房楼?”黄勋问。

“是的!”朱梦珺确定道。

我听到这里心里就是一沉,里面现在情况不明,而且还正发生激烈交火,我们就这么往里闯,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朱梦珺与贾导演完全是标准的“非战斗人员”,他们根本无法应对面前正在发生的这种情况,不过事已至此,打退堂鼓是肯定不行的,只能硬着头皮上,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就已经跑到了正门,黄勋一马当先将冲了进去,随后四人全部进入,不过非常非常奇怪的是,在外面还激烈堪比枪战大片的密集枪响在冲进正门的那一瞬间却突然变的鸦雀无声,整个病房楼里安静的吓人,就犹如楼内的空气凝固住并隔开了所有噪音一般,我能听见的,除了四人跑进来时候还在空荡大厅里回想的脚步声与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外,就再无其它声音。

“有点不太对劲啊!怎么没声音了?”我说。

“这楼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朱梦珺说。

“先别管这些了,咱们先找到那座信号塔再说,现在往哪儿走?”黄勋说。

“往这边走。”朱梦珺说,在她的指引下,我们拐过了右侧的一个走廊,按照她的说法,拐过这个走廊之后就能看到一个出口,从出口出去,便是病房楼的后院,而信号塔就立于后院之中,可是等我们转过走廊的时候却傻眼了:

眼前没有什么出口,只有一条更长的走廊,这个走廊两侧都是那种只有精神病院在有的厚重横拉式铁门,而且这条走廊从结构上看应该是完全内置于楼里的,没有任何采光,即便是再白天,照明也完全依靠走廊上的灯光,不过这里的灯光十分昏暗,发出那种幽幽的光,而且还时不时的发出“滋滋”的声音并无规律的闪烁,给人一种强烈的逼仄感乃至压迫感。

“小珺珺,你带的路有没有谱啊?怎么这里搞得像恐怖片似的?”贾导演一脸不安的问朱梦珺,其实他这话也是其余三人的统一想法。

“不应该啊,我不记得这里还有这么一条走廊啊?这些门是哪里来的?要不先过去看看?”朱梦珺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害怕的迹象,只是用纳闷儿的口气说。

“走,如果真不是那大不了就退回去,从外墙翻进去,医院的墙,只要不是疯人院(注:“疯人院”是欧美国家对精神病院的称呼,至于精神病院的墙高,只有监狱、看守所等关押犯人、嫌疑犯的场所才能与其相比,而黄勋用这个词,则出于口语习惯,才如此说)的,那就还翻得过去。”黄勋说。

他现在是我们四人的主心骨,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三个就跟上,穿过这条悠长的走廊后,尽头是一扇白色的双开门,由于没有其它出口,我们只得选择它,当将其拉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虽然没有画面,但却有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孔,我凑到墙边用手摸索,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摸到一个灯光开关什么的,结果摸到了一手的粘腻感,不过同时倒也真摸到了一个上下按动结构的开关,我往下一按,头顶冷冷的白光一闪,面前的能见度骤增,刚才的一片漆黑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画面,我也知道那股血腥味是从哪里产来的了——

面前的这间房里,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池,确切的说是一个血池,池子里充满了血红色的液体,而血池的两侧则是各种被肢解的尸体,头顶有大量肉钩,上面挂着手臂、大腿以及人头,满地都是没来的激清洗掉的血污,或者说,做这件事的人压根儿就没有想去清洗。

“啊!!!——”朱梦珺眼见此景再也淡定不住了,当场被吓得失声叫了出来,随后她在画面与气味相结合的强烈冲击下,抛到一边手扶着墙角开始剧烈的干呕起来,说实话,我的胃里也有点翻江倒海之感,不过我倒不是害怕这血腥至极的场面,只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这么重的血腥味熏的有些受不了,除了朱梦珺,贾导演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有黄勋最镇定,他皱着眉头说:

“这下可‘玩儿’大了,这里居然还是一家‘杀人医院’,看来走错地方了,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咱们赶紧退回去!”

长话短说,拉上还在干呕的朱梦珺,四人又顺着走廊往回走,但等走到来时的拐角之后,一转过去,发现有一条与前面那条一模一样的走廊出现在了眼前,我说:

“这是什么鬼?在医院里碰上‘鬼打墙’了?”

“再走走看!”黄勋说。

的确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重复刚才的一幕:走到拐角拐弯,就是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走廊,再拐还是如此,拐了不下十次,感觉腿都跑软了,情况依然如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四人个,包括最镇定的黄勋,也开始有点慌了,朱梦珺说:

“这楼是‘回’字形的吗?”

“‘回’字形的那也得有出口啊,再说了,即便真是有四条走廊,即便它们的设计也都是一样的,那怎么可能连墙角少了块墙皮的细节都是一样的?后面这四五次我都仔细观察过了,每次在这里都有这么一块墙皮缺损,从逻辑角度来说,我们就是一直在原地转圈。”我指着左边墙角处的一块缺墙皮缺损说。

“也就是说,我们刚才跑来跑去一直在围着同一条走廊来回跑,可这从空间上根本说不过去,这不是‘鬼打墙’那种利用脚步与参照物形成判断误差可以解释的现象。

另外,朱小姐,你确定你来过这个地方吗?”黄勋说。

“我真的来过啊,我来这里采访就来过两次,探望病人就探来过四次,一共来过六次,这楼我不敢说了如指掌,但最起码怎么走我还是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朱梦珺因为连续跑了十多趟,再加上焦躁的情绪,导致她秀目青眉之间挂满了细细的汗珠,看她的样子,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撒谎,这里肯定出现了什么以我们目前的常识无法解释的情况。

正在我们两个记者,一个私家侦探,一个导演,自认为认知能力都不差的四个人全部一筹莫展的时候,面前左手边倒数第二个横拉式铁门“吱嘎”一声响,被缓缓的从里面给拉开了,然后一个人歪歪斜斜的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从穿着来看,这是一名护士,粉红色的风衣式护士装很可体,高挑的身材显示她如果脱下护士装换上便装,应该是一个漂亮姑娘,不过这些都无法掩盖她与正常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是倒着走出来的,她先是倒着从门内走出来,露出一个侧面,然后身子一转,彻底变成一个完全的背影,再配合上当时的灯光与气氛,其诡异之感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终于碰上个人了,我去问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回事。”贾导演说,我想拉住他但他的动作与在外滩那次一样,总是能比我快一步,所以他一个箭步向前,我再次伸手拽空,等再定睛去看时,他已经小跑到了那名背影护士的跟前,随后拍了一下那护士的肩膀,用他特有的粤语与上海话口音的混合普通话说道:

“哎,小护士,问你个事情呀,这里的路怎么走来走去好像一直在绕圈子呢?”

护士没有说话,贾导演就又问了一遍,护士依然没有说话,贾导演也真是个“杠子”(注:这个词在《喋血神农架》中用过一次,是一句北方方言词语,意思为“傻子”),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问出第三遍,这一遍问完,正当贾导演也要没有耐心的时候,这名倒着走出来的护士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来脸面向贾导演一呲牙做出了一个可以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过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护士只是脸转过来了,身子还是背对着我们,换句话说,她的头,呈180度整个“拧”到了后面。

贾导演显然也被这一幕给吓坏了,他本能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张着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那护士笑完之后用倒着走的步伐加快速度向着贾导演便扑,贾导演见势不妙回头就跑,跑到我们跟前还说:

“看见没,看见没,这是怪物啊!”

听着他这句废话,我们也不知所措,那个脑袋拧过来倒着走的护士还在逼近,但更糟糕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其它的横拉铁门也都陆续被从里面给拉开了!

(三十)噩梦

随着这些铁门的缓缓打开,里面开始陆陆续续走出来和第一扇门内相同的倒走护士,而且每扇门里还不止走出一个,少则两三个,多则便是四五个,所以不多时整个走廊里就全部沾满了后背对着我们的一帮护士装怪物。

前面的路已经被堵了个结结实实,想要强行突破已然是无望,朱梦珺的手因为恐惧而不住的颤抖,贾导演也牙齿打颤的说:

“我,我们是不是还在人间啊?这些是不是都是在这个医院里死去的怨鬼啊。”

“你家怨鬼都穿护士服?世上哪儿来这么多牛鬼蛇神?!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关键时刻,还是黄勋最有刚气,这把自己头上戴着的那定圆顶礼帽拿在手,然后不知道按动了一个什么开关之类的东西,帽子的顶竟然与外面的圆形帽檐脱离分开了,随后他随手扔掉了帽子顶,只讲脱落的帽檐拿在手里,再用手一捋,外面的布料被他褪去,而里面明晃晃露出了金属的光泽,随后再用手一捻,一片帽檐分为两片,他右手分给左手一个,双手一边一片,仔细分辨,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对轻薄的环形刀!除了锃明瓦亮的刀刃以外,每一个都有一截与他手掌大小相当,专门供双手持握的无刃加厚部分,看其尺寸与他的手这么合适,估计是他花了不少钱在请哪个能工巧匠为他量身打造的。

而这种武器属于奇门兵器,一般用于在紧急情况时作为防身的家伙,虽然圆形的构造失去了常见长条状构造利器杀伤力最大的穿刺攻击功能,但为了弥补这个缺憾,环形刀的锋利程度基本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顶级水平,与尤琦的那柄缠腰软剑一样,虽不善劈开硬物,却能轻松的割断皮肉,几十厘米厚的A4纸轻轻一压就能从头到尾全部割开,可以说是达到了“吹毛断发”的程度,这种锋利程度的兵器对于没有防护的普通人,一击下去,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连着衣物把大块的肌肉组织给切断,杀伤力非常强,如果划到的是动脉等要害部位的,那致死率更是极高的,只不过要掌握这种奇门兵器的使用方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有专业系统且多年的刻苦训练才行,而看黄勋这个取出双刀的架势,一看就很熟练,不敢说水平多么高,但也肯定是下过一番苦功的,要不然他也不敢把它作为自己生死攸关时最后一道保命武器来用,在对付杨百发时,他都没有用上这柄双刀,到现在却用上了,可见他对眼前形势的判断也十分的不乐观。

而看到此处,除了真想不出来这小子身上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武器之外,再去仔细瞧看他那宽大的皮鞋跟,以及头部结构复杂的腰带,估计都是在紧急时刻可以使用的“机关”,别说是名侦探了,这都有点王牌特工的感觉了。

言归正传,他那股“杀气腾腾”的话以及动作也仿佛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没有他这番提醒我都忘了,我腰后还别着那根三节的重型甩棍呢!随后伸手往腰后去摸,顺利的摸到了由海绵包裹的硬质握柄,将其抽出用力往身前一甩,三节棍体全部弹出,并在磁石的固定下保证不会在上举时让弹出的棍体回落到手柄之中。

我俩的动作都做完了,对面的“背影护士”们也有了反应,除了第一个出现已经把头扭过来的那个以外,其余的所有“背影护士”,动作整齐划一的集体一动,不下50颗脑袋几乎分毫不差的一起用180度的幅度从正面扭到了背后,而且还都对着我们露出了那种诡异可怖的笑容,定睛分辨,还能发现这些“背影护士”的身高以及每一张脸是完全一样的,再加上僵硬如布偶一般的笑脸,只要看一眼竟能让人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啊——我,我们怎么办啊!”朱梦珺已经绷紧的极致的神经被这一幕吓得再次濒临崩溃,她失声尖叫出来,然后如此惊恐的问道。

“怎么办?它们不想让我们走,那就干他娘的!”

我到此时反而也不怎么害怕了,一句“活了干死了算”浮上心头,攥紧手中的甩棍,而“背影护士”们好像也得到了某种“指令”,要对我们四人发动“总攻”,开始以那种十分不协调但速度并不慢的倒走步伐开始向这边逼近过来,我们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向后后退,最终退到退无可退才停下来,我与黄勋站在四人的最前面,离我们最近的“背影护士”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超近距离,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打架原则,我俩几乎是同时动手,因为知道面前的这些玩意肯定不是人,只是带着某种人类的特征而已,再加上它们的存在和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自身的人身安全,所以这跟对付杨百发时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如此一来,在开打的时候,下起手来不仅力道上没留余力,击打位置更是找准了要害下了死手——我的甩棍迎头就击中了面前一个“背影护士”扭过来的脑袋,棍头砸在了它天灵盖靠前的位置上,顿时耳畔中就传来“啪-咔——”的一连串闷响,就好像砸瘪了一个朽烂的木盒子一样,眼看着对方的脑袋被我砸的以棍体击中处为中心凹陷进去起码三分之一,整个上半截脸都因为头部的塌陷而挤压形变到了一起,随后身体也向后倒去,但我分明看见在它那张因为位置靠下而外形没有收到挤压影响的嘴上,却还挂着那种诡异的微笑。

黄勋那边则比我动作快的多,毕竟他的格斗能力不是我能比的,而且他手里的兵器也专业的多,只见他先是横着一挥,右手的环形刀齐刷刷的贴着斜方肌将迎面而来的一个“背影护士”连脖子带头完全削掉,平整而面积巨大的创口瞬间就喷出大量的鲜血——确切的说是污血才对,颜色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黑褐色,就好似那污染严重的臭水沟里的粘稠臭水一般,而且同时还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好像是尸臭和鱼虾腐烂后腥臭的混合体,仅仅是闻一小口,就能让人有种头晕脑胀,想狂吐不止的感觉,比刚才误闯进去的血池气味还难闻,因为后者仅仅是血腥味大,但前者则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

但黄勋显然是已经是杀心大起,他毫不在乎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而是进而左右开弓,“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眼前的“背影护士”至少有六七个被他斩断了头颅,大量的污血喷洒出来,小半个走廊被染成了黑褐色,难以忍受的气味更是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不过这与眼前生死攸关的情形比起来,还是可以咬牙坚持的,我没有黄勋这一手过硬的功夫,只能拿着甩棍一个一个的打,闪转腾挪之间累了一身汗出来加上刚才的第一个,总算是打倒了4个,而黄勋则整个人用灵巧的步伐带动风衣下摆有规律左摇右甩之下,他就好似一只纷飞的大蝴蝶,在“背影护士”群里“上下翻飞”起来,可以说是“手到刀到,刀到头掉”!无数脑袋“咚咚”落地,无数污血如喷泉一般涌出,黄勋的风衣和脸上被飞溅到了不少,可他根本无所谓,一直杀到将眼前接近10米范围内的“背影护士”全部清空之后这才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被迫退了回来稍作休息,我的效率远没有他这么高,不过加上第一个也已经干翻了3个“背影护士”,在自保有余之外,还可以勉强顶住对面的进攻保护后面的朱梦珺与贾导演,但这么一通忙活也着实是累的够呛,打架这种事本来就是极耗体力的,更不用说是在这种环境里以寡敌众,以命相搏了。

“坚持一下,再来这么三个来回,咱们俩就能杀光这些东西。”黄勋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后看着气喘吁吁的我说。

“我尽力,这他奶奶的太累人了,比练一趟‘十项全能’还累。”我回道,同时我想大口喘气却又要尽力控制,因为每次大口喘气都要吸进去一大口那种腐烂与腥臊混合在一起的恶臭,这种想呼吸又不敢呼吸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结果这话刚说完,新的变化就把我们的“小算盘”给击了个粉碎——

那些已经被拉开的大铁门里,又走出来了大量“背影护士”,动作整齐划一,和之前的完全一样,同样是站定片刻之后就把脑袋180度扭了过来,还是那种鬼气森森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数量比之前更多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我惊呼道。

“艹!”黄勋也起的青筋暴起说不出别的来了,只是骂了一句跳出去又是一顿开打,我则一起配合。

长话短说,我俩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又真的打了三个来回,只是预想中将走廊里“背影护士”全部消灭的计划落空了,不仅如此,这些东西的数量反而因为大铁门里的“超量补充”而变的比最初的数量又多了不止2倍,它们打不完,可我俩的体力不是无限的,要是按照这个节奏打下去,那即便对方没有什么杀伤力强大的攻击方式,我俩也得被活活累死,或者是被那种好像可以通过数量的增多而无限叠加,“没有最臭,只有更臭”的气味给熏死。

“内个什么(注:这里的“内”是一种北方方言的发音,意思同“那”),咱们这么弄可不是个办法啊,你有没有什么主意?”我问黄勋。

黄勋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那扇白色大门,然后对我说:

“只能退到那里面去了,暂时把门堵上,挺过这一阵再从长计议。”

“呃——好吧!”我思量片刻后如此回道,心说那扇大门后的血腥场景的口味的确是太“重”了,不到万不得已别说进去,就是看一眼都很让人抗拒,但现在的情况已然已经是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而且那里的环境虽然刚才第一次看起来极其骇人,但那是走廊里还没有“背影护士”的情况下,可如今再跟眼前满地残肢断臂,污血横流外加还挤着无数新出现的“背影护士”的走廊相比,那里不论是从气味还是视觉上来说,反而成了相对更好一些的地方,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在那里寻求一避。

打定主意后我俩又分别干掉了逼近的三个“背影护士”,接着转身就往回跑,跑到朱梦珺与贾导演的身前,不由分说拉上他俩推开大门就冲了进去,然后将大门关上,并拉了一辆满是血渍,好像是用来装肢解尸体工具的推车将大门挡住。

由于是第二次进来了,虽然心理还是很难适应,但比第一次好了很多,随后我跟黄勋也没工夫去管上面那新旧叠加的血水污渍了,累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张着嘴呼吸着这足以令人“脑袋爆炸”的血腥空气。

过了没一会儿,门外就有了动静,先是轻微的撞击,应该是那些“背影护士”在试图撞开这扇门,但好在力度并不大,有一条横杠插住,再加上一辆推车的加强,不用人力也可以轻松抵挡,只是撞击持续了没多久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就好像是那些“背影护士”在用指甲用力的抠抓外面的墙壁和门板,这种声音听上去非常让人心烦意乱,除此之外,身边还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抽泣声,闻声望去,我竟然发现贾导演被吓哭了,他正在一只手抹眼泪一边喃喃自语的说: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唉,贾导演,你跟朱小姐不是一直想找灵感、找素材拍你们的节目吗?怎么样?这次的素材够不够意思?”朱梦珺作为我们四人中的唯一一个女人,还没有崩溃到这种程度,他一个男人却先这样了,我心里顿生一阵鄙夷之感,遂脱口而出这段话以示嘲讽。

贾导演听我这么说,抽抽搭搭的抬头就想回我两句什么,不过被黄勋打断了,他说:

“都别说话!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不就是那些‘吱吱啦啦’的声音吗?还有什么别的吗?”朱梦珺脸上还是挂着恐惧和懊丧的表情,但已经从最初的过度惊吓中缓过来不少,所以才接话问黄勋。

“不是那个,这声音是里面传来的,你们仔细听!”黄勋说着,还抬手指了一下正前方,那个方向是在血池的对面,有一个门框,门框上没有门,但有一个黑色的厚重门帘挡着,所以看不见那个门框内的里屋有什么,我按照他的提示侧耳仔细去听,的确,好像是有一阵“噌——噌——噌——”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这个声音如果要确切形容一下的话,就好像是拿着一根铁棍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拖行摩擦而产生的声音,但从声音的音调来判断,如果这是真的拖行金属物体而产生的声音的话,那么这个物体一定是一个质量不轻的重物。

因为声音是由远及近,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清晰起来,最后清晰到足以压倒门外那种指甲刮擦墙体门体的声音,我与黄勋也警惕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绷紧了神经,做好战斗准备,双眼死死的顶住那个被厚重门帘遮住的门框,如果里面出现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东西,那还得给它拼命!

果然在声音已经大到近在咫尺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接着门帘便被一阵力量给掀了开来,随后门内闪出一个身影,在门帘现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门帘后的空间是一片漆黑的,所以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内看清楚这个闪出身影身上的细节,但当他,或者说是它走迈过门框,走到血池对面,整个身子都暴露在来冷冷的灯光下时,我们便能看的清清楚楚了,从身形上来说,来者几乎和门一样高,2.2米都是保底数字,肩宽则直接超过了门框,这导致它出来的时候要微微测一下身子,要不然就会被“卡”住。

不过与其庞大的身高和肩宽相比,它更能把人吓破胆的则是它的装扮和它的脸,它的装扮是个十足的屠夫,从脖子上挂着一副皮质围裙,围裙的一角还在滴着血,两只手指粗短的大手上没有戴手套,粗糙而肮脏,我甚至可以看见在它指甲缝中被血液浸透的大量油泥等污垢。

而至于它的脸,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可以称其为“它”,而不是“他”的原因——这个东西的脸,明显是由不同人的面部部分强行缝合在一起组成的,除了那些粗大如蜈蚣一般可怖的外露缝合线以外,更让我确定这一点的是它的无关大小和形状根本不协调,左右两只眼睛不一样大,嘴巴也是歪斜的,鼻子亦是如此,两边的颧骨高度不一致,而且这些密布它脸盘上的缝合线在纵横之间“划分”出了七八块“区域”,每一块“区域”的肤色和皮质也都有明显不同,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组成它脸的部分,不来自同一个人。

而它的双手,也没空着,左手提着一根旁边挂着两条大腿和一条胳膊外加一个长发女人头颅的巨型肉钩,右手则拎着一柄长大的斧头,斧头的头部向下,虽然有突出地面的池壁挡住我看不见最下面的情况,但估计是拖拽在地面上,而刚才那种“噌——噌——噌”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家伙在走路时拖着它摩擦地面而发出的。

这个怪物一样的东西看着我们,随后竟然发出一阵“嘎嘎嘎”的怪笑声,听的让人毛骨悚然,我拿着甩棍的手有一些颤抖,便对黄勋说:

“来者不善啊!”

“那就别等着了,你从左边我从右边,先发制人抢得先机!”黄勋说。

“这样行吗?我看咱俩好像不是这货的对手啊。”我说。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黄勋说。

“我……那好吧,这次我也豁出去了!再干它一家伙!”我一咬牙一跺脚,如此回道。

下定了这个“作死”的决心,我俩以中间的血池为分界,我从左边,黄勋从右边,等着感觉靠到三步之内就能杀过去给它一下子的时候,黄勋还是首先发起攻击,他脚踩血池突出地面半米多高的池边,整个人向上纵起,看他的动作我知道他是想用左手的环形刀去攻击这个怪人的脖颈,我以为以黄勋的身手,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怪人闪开或者是格挡住,但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黄勋蹬踏发力的左脚离开池边之后,整个人还处于短暂的完全腾空状态中时,那怪人看似巨大儿笨拙,但反应简直堪称神速,它那可以用“奇形怪状”来形容的大脑袋往黄勋的方向快速一转,随后轮动左手的巨型肉钩带着上面的胳膊腿外加头,就是从上往下重重一击,接着肉钩锋利而肮脏的钩锋从黄勋的天灵盖贯穿进去,再从下巴穿出来,整个将黄勋凌空击穿,随后再一甩手用力向外一甩,黄勋的身体顺着钩子外甩的方向被抛离了钩体然后飞了出去,最终落进了左后方的血池之中并溅起了数米高的血水水花。

我知道,在如此一击之下,没有一个生理条件正常的人可以存活,即便黄勋身手不错,但整个透露被比成年男人大拇指还粗的肉钩由上至下击穿了头颅,留给他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必死无疑。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不到2秒钟之内,快到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切仿佛激活了这个怪人的杀戮本性,它身子向左侧一转,面对着我直接就杀了过来,它步子特别大,并且身高臂长,再加上手里的那柄巨斧斧杆的长度,几乎只用迈出一步就可以抡动斧头击中我,而它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斧头在空中疾速的画了一个半圆,然后劈头盖脸就落了下来,我想去躲,但双脚却好似被灌满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丝毫都无法挪动,只得抬起手中的甩棍去格挡,可那种细小的防身器械怎么可能阻挡得住这种重型冷兵器的打击,我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斧头当场劈断了甩棍,从我的右侧肩膀落下,我的身体当即被斜着劈成了两半,然后跌倒在地,带着脑袋的那一半落在了一侧水池的池边上,我此时此刻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感觉身体被斧头劈中的凉凉的,甚至在这一刻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已经残缺不全的肢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而且我这带着脑袋的半截儿身子跌落的角度还非常凑巧,正好正对着已经被吓破胆而龟缩到墙角的朱梦珺与贾导演。

在随后的不到10秒钟的时间里,我亲眼看着这个怪人从右侧走过,然后用先用巨大的斧头横着一挥,将朱梦珺从腰部斩断成了两截,又徒手将贾导演的脑袋生生从身体上给拽了下来,接着它把我们被它斩断、打烂的身体统统扔进了那片好似深不见底的血池之中。

跌入血池之后,我居然还睁着双眼,并且能看清浑浊血水之下的景象,我看到了脑袋被击穿的黄勋,以及一起被扔进来,和我一样只剩半个身子的朱梦珺,只是我的身子是斜着的一半,她的是从中间的一半,还有那颗贾导演的头,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残缺尸体,缺胳膊少腿没脑袋的应有尽有,让我感觉比被斧头劈开还要恐怖的是,这些在血水中漂浮的残肢断臂好像都向我漂了过来,特别是那些还有脑袋的,他们直勾勾的看着我,漂的速度越来越快,其中还包括尸体相对完整的黄勋,半个身子的朱梦珺以及只有一个头的贾导演。

这些有脑袋的残缺身体,以及部分单独的头颅凑到我的跟前竟然全部张开大嘴开始用力的撕咬我,与斧头劈砍的无痛感不同,这些嘴巴在撕咬我的时候我感到了剧烈的疼痛,其中漂在最前面的是朱梦珺的半截身子,她的嘴里冒着气泡,眼睛瞪的老大,正面直冲着我而来,最后到了我的跟前,那张嘴张到足以吞下我的脸,我身子一动也不能动,连眼睛都比不上,最后只能看着她“黑洞洞”的大嘴把我的全部视线吞没。

“啊——”一声好像能憋死我的气体通过这声喊被释放了出来,我猛的坐起身子,左顾右盼,发现我正坐在朱梦珺工作室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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